柳振民如此這般回憶往事,時間也慢慢耗過了一日,祭典的主體部分到此也算告一段落,反正像他這種低階的官員是可以先走了,而史可法等高官晚上還要為先帝守靈。
當然,守靈的前提是剛撒手人寰那位的魂靈還沒撒手就走,這才有靈可守,可問題是先帝死在北京,不在南京,而且他活著的時候是打死也不肯主動遷都到南京來的,結果拖到最後陸路水路斷絕了,想跑也跑不了了,這才不得已死了社稷。
況且先帝臨走前似乎親口說過“朕無麵目見祖宗於地下,以發覆麵而死”的話,這會兒應該也不大好意思再跑來南京見太祖皇帝吧?想到這裡,柳振民的思緒進一步漂移到了太祖皇帝的那位正牌接班人身上:以此點觀之,先帝似乎還不如那建文――畢竟根據傳說,建文帝最起碼是逃出南京當和尚了,沒有跑到鐘山上直接殉國,讓永樂皇帝多少也擔心了幾十年,要不怎麼大家都謠傳鄭和下西洋是為了去找出家的建文呢?說句犯上的話,先帝作為永樂子孫,實在是有些慚愧的,當年那位燕王敢於以藩王之身從北京打到南京,逼走了正牌的皇帝,而先帝作為正牌的皇帝,連從北京遷到南京都不敢,相比之下差距太大,這氣數還能不儘嗎?
被思古懷今之情激發,柳振民又跑到北門上,遙望北京的方向看了一會兒,長歎了一口氣,當然這口氣雖有為先帝而歎的意思,但他對先帝的感情也就那麼回事兒,主要還是盼著父母他們今天就能趕到南京。
對於父母的遲遲不至,他心裡非常焦慮,但也沒什麼辦法,隻能自我安慰四老畢竟年紀畢竟大了,走的慢一點也是有的,況且老丈人家老家在涿州,路上去那邊順道躲一躲也是有可能的,隻恨現在南北音信斷絕,無法知道他們到底到了哪裡。
他就這樣等了許久,但還是看不到父母的身影,隻好又長歎了一口氣,然後失望地轉下了城樓。沉鬱之餘,隻好想些高興的事情來排遣,於是要給墨蘭買個宅子的事又浮上心頭:柳振民如今腰裡揣了銀票,籌謀決策就是硬氣,昨天剛跟墨蘭說了“且容我處置”的話,今天便想付諸實踐,隻是抬頭一看天色,發現已經不早了,思來想去,覺得買房這事兒畢竟乾係不小,還是要找個人一起商量才好。
但考慮到這番買房的目的,肯定不能找老婆商量,不然便是自己找死;同事們自然也不能找,且不說有可能會七拐八繞後還是傳到老婆耳朵裡,就是在衙門裡傳來傳去也是件大麻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