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職業覺醒(1 / 2)

吳梅村今天已經被柳二噴了一回,這回早有準備,提前躲開了此番的柳氏酒槍,柳二沒噴著他,反倒噴了自己一身。

於是柳二隻好一邊擦著自己,一邊虛聲恫嚇吳梅村道:

“好,我看你是這些年一直沒吃著我大哥的拳頭,至今渾身皮癢!這喝馬尿的焦大還不算完,又來個早死的賈珠!你最好彆告訴他你寫的這是他,他要是發起火兒來連天王老子都敢打!我小時候不聽話,隻要他在家,都不用我爹動手,他就直接把我拎起來揍,要不怎麼我爹管他叫孝子呢?這不僅不挨父親的打,還給父親當打手!這叫什麼?爹之爪牙(王之爪牙)!”

吳梅村聽了這話,哈哈大笑,但隨即臉色突然就暗了下來:

“也不知你大哥現在在遼西究竟怎麼樣?會不會有什麼事?如今京師易手,而滿洲人又一直虎視眈眈的,他們等於是被夾在了中間啊!”

吳梅村的話勾起了柳振民的心事,一時間胸中波濤起伏,勉強飲了一口酒,壓了壓心緒,又站起身來踱了幾步,才故作輕鬆道:

“嗨,雖然是被夾在中間,但我大哥他威名遠播,名震內外,有誰不想延攬?就算是李闖對他怕也是要另眼看待的。再說他又是跟在平西伯那麼精明的人手下,吉人自有天相,料想也沒什麼大事。”

柳振民說完,又低頭思慮了許久,但相隔千裡,音信斷絕,也實在沒有什麼辦法,隻能自我安慰地點了點頭,然後勉強說道:

“希望天能遂人願吧!”

吳梅村也知道柳振民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於是也起身拍了拍他肩膀,然後說道:

“也彆太擔心,那個粗坯一直命大,我相信,就算不是在北邊的那個京師,就是在南邊的這個京師,你大哥和咱們也是能再相聚的。”

柳振民歎了口氣,對著吳梅村點了點頭,然後轉移話題道:

“希望如此,不過你這用寫書作踐人的辦法的確不錯,改天我也寫本兒書作踐作踐冒辟疆他們。”

本來還在為大哥的事情擔憂的柳振民,居然一瞬之間就能想到了冒辟疆他們,大概是隻有對某些人的恨意,才能讓一個人把對另一些人的憂愁這麼快的暫且放到一邊:他之所以在這個時候還能生起這個念頭,是因為他對那天在錢謙益遊船上碰見的“金陵三閒漢”等人一直深惡痛絕,雖然沒到阮大铖對他們仨咬牙切齒除之而後快的程度,但反正也是一提起他們仨來就不大痛快。

如前所說,柳二一直嫉妒冒辟疆侯方域等人桃花運旺,自己卻終日隻能守著一個老婆,再加上家裡又沒錢,所以對於秦淮八豔這些名妓也隻能眼饞,當真是餓漢深知飽漢撐,不可能不嫉恨。

而導致這種不快的另一大原因就是:這柳二雖然是進士出身,號稱神童,但是神也大概隻是神在八股上,其詩詞水平卻頗為感人,基本上是上不了台麵,狗肉端不上席那種,他自己還不以為恥,頗有洪武太祖的風範(明太祖朱元璋就很喜歡沒事當眾寫兩筆,還自鳴得意)。

於是陳貞慧、冒辟疆這幫風流才子就給他起了各種外號,比如管他叫“柳大友”,名義上是說他北方來的朋友,塊頭又大,實際上是譏諷他隻會寫打油詩,也就是“柳打油”;而這幫浙直(浙江,南直隸)人裡又有人懂得北京方言的,便又借用柳振民的排行,管他叫“柳二”,意思是他這很“二”。

更有甚者,又因為柳振民一嘴北京口音,說起話來和這些南方人涇渭分明,所以便有人喚他作“柳侉子”。

最可恨的是,他們還在背地裡編排,說他要是生在唐朝,那這輩子科舉也沒戲了,因為那時要考寫詩,他一句正經對仗的也寫不出來,也就配背背死書,考考明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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