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謝玉英、趙老伯等人齊齊作揖。
衛淵擺手道:“如今我賦閒在野,那些個俗禮,能免就免了吧。”
說著,站在他身旁的林兆遠突然見到不遠處有白鴿飛來,連忙吹了個軍中斥候才知曉的口哨。
那飛鴿頓時降落在了林兆遠抬起的胳膊上,他將綁在飛鴿爪子上的密信取出打開來看。
旋即,又來到衛淵身旁,竊竊私語道:
“郭顥父母已經來到京城,範相公麵聖無果。”
衛淵點了點頭,“傳信梁達,讓他做好防範,如若遼軍突然南下,讓他保存實力。”
林兆遠點了點頭,緊接著就走進船艙中去寫信。
隨後,衛淵又看向趙老伯,“讓人搬來一張椅子,我與石幫主小酌兩杯。”
後者作揖,“諾。”
這時,謝玉英突然摘下鬥笠,緩步來到衛淵身前,深深作揖道:
“奴家謝玉英,拜見衛侯爺。”
聞聲,衛淵看向她的麵容,清麗絕倫,姿容秀美,與大多數紅塵女子不同的是,此女身上倒是多了幾分仙氣,而少了幾分煙火氣。
如若說,江南女子大多委婉,那麼此女委婉中還多了幾分流盼間透出的靈動感。
甚至比之魏行首還要美上幾分。
“謝玉英...聽聞去歲楊無端赴京遊玩時,你曾特意到汴京尋過他,可曾找到了?”
衛淵好奇詢問。
謝玉英搖頭道:“待奴家到汴京時,楊大家早已離開了。”
“衛侯爺整日操心國事,日理萬機,竟也知曉此事?”
衛淵如實道:“那日聽吳王說,要請你來獻藝,故而說了你的一些趣事。”
謝玉英道:“奴家因唱楊大家的詞而名動江南,若此生不能得見楊大家一麵,終歸為憾事。”
衛淵道:“有心人天不負。”
謝玉英作揖。
衛淵擺手,示意她退下。
隨後,謝玉英就與隨行婢子進了船艙。
待來到趙老伯提前準備好的雅間後,那兩名婢子便開始伺候謝玉英沐浴。
期間,有一名婢子開口道:“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衛將軍?以前咱們那裡隻要有說書先生講衛將軍的事跡,姑娘總會認真聽著,今日可算
是如願了。”
另外一名婢子附和道:“我還以為,衛將軍是什麼凶神惡煞的人物呢,現在看來,不僅不讓人覺得害怕,反而還有一種讓人忍不住想與之親近的感覺。”
坐在浴桶裡,露出大塊白嫩肌膚的謝玉英開口笑道:“對於遼夏兩國來說,那位衛侯爺,豈不就是凶神惡煞的人物。”
一婢子還說道:“此前,有達官貴人見到姑娘您的真容,無不是垂涎三尺或是不屑一顧。”
“但這次,奴婢卻在那位衛侯爺的眼睛裡看到了對姑娘您的尊重。”
尊重?
謝玉英正色道:“瞎說什麼?人家可是能通天的大人物,咱們在人家眼裡,說不好聽些,就跟那些小貓小狗似的。”
那婢子又道:“奴婢也不知到底該怎麼說,但奴婢最起碼可以保證,衛侯爺看您的神情,無半點邪念。”
謝玉英歎了口氣,道:“人家可是侯爺,我是什麼人?人家見我這樣的人見多了,哪還會像那些沒見過女人似的人一樣會心生邪念?”
婢子道:“才不是呢,我家姑娘那麼好看,縱然是在東京,那都稱得上首屈一指,傾國傾城...”
謝玉英瞪了她一眼,“今後這種話,切記不可再說了,總之,那位衛侯爺,不是一般人,咱們需小心、用心待著。”
...
此刻,花船甲板上。
衛淵端在在椅子上,手裡拿著一副釣竿,一邊與身旁坐著的石堅吃酒,一邊垂釣。
待酒過三巡,石堅才緩緩開口道:“郭顥胃口很大,那日邀我去赴宴,擺的是鴻門宴,僅是宴席上著甲佩刀的將士,就有二十餘位。”
“宴席外圍,至少還有上百名執戟士,他說,我漕幫近些年來,在東南沿海一帶所作所為,不亞於倭寇侵犯...”
衛淵默不作聲。
石堅繼續說道:“他獅子大開口,上來就要三成利,還說,您能為漕幫做得,他也能,甚至,還可能做得更好。”
說罷,他將手裡的賬目以及調查的,郭顥與各大商賈之間的聯係遞給衛淵,
“僅是杭州、福州一帶的商賈,就有不少人受他脅迫,我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心急?”
衛淵不經意間回了句,“可能是窮怕了吧。”
話音剛落,林兆遠就從他的手中接過那些賬目名冊。
僅是片刻之間,衛淵忽然起身,猛地一抬杆,就見一條大魚已經被釣上岸來,“石幫主,你有口福了。”
石堅笑道:“衛侯爺喜歡清蒸還是紅燒?”
衛淵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你會廚藝?”
石堅正色道:“彆的不好說,但論做魚,哪怕是東京城裡樊樓的廚子,也不見得有我精通。”
衛淵笑道:“如此說來,有口福的人,不是你,而是我啊。”
頓了頓,石堅又問道:“侯爺,您要如何處置郭顥?”
衛淵將釣上來的魚命人收好,又繼續端坐垂釣,
“我幾時說過要處置他?”
不處置?
石堅不解道:“侯爺,他做事都做到這種程度了,也太不講江湖道義了,您就這樣忍著?”
衛淵專心致誌的在釣魚,也不回應。
石堅隻好耐下性子,一邊飲酒,一邊看著他在垂釣。
直至第二條魚上鉤的時候,衛淵才開口道:
“一條清蒸,一條紅燒。”
說罷,又繼續釣了起來。
待釣上三條時,衛淵才將魚竿扔到一旁,問道:“郭顥到哪兒了?”
林兆遠略微揣測一番,“此刻應該已經到台州一帶了。”
台州...
衛淵問道:“如此說,這廝是走水路來蘇州?”
林兆遠點頭道:“沒錯。”
衛淵看著放在木桶裡的第三條魚,喃喃道:“吩咐船裡的庖丁,將這條魚一半清蒸,一半紅燒,然後讓人走水路送給郭顥。”
送給他?
林兆遠作揖道:“衛帥,如今大日如炎,隻怕這魚送到郭顥手裡,已經餿了。”
衛淵坐在太師椅上,一邊享受著幾名豔妓的服侍,一邊緩緩說道:
“他不是說,本侯能做的,他也能做麼?”
“讓送魚的人告訴他,本侯吃得什麼,就讓他也吃什麼,親眼看著他吃下去。”
林兆遠與石堅瞬間擺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待將魚送到郭顥手上時,肯定是已經餿了。
這種餿掉的魚,就連路邊的乞丐都不敢吃。
想要吃到和侯爺一樣的東西,即使不能吃,難以下咽,也得忍著。
人還未到蘇州,這下馬威就已經安排上了。
“倘若那郭顥不吃呢?”
石堅問道。
衛淵笑了笑,“他不敢不吃,既然想吃,本侯就逼著他吃下去。”
說罷,他問向林兆遠,
“大牛與吳王所做之事如何了?”
後者應聲道:“剛傳來的消息,江南、東南一帶,隻要是見過郭顥的世家商賈,都已被吳王與遠之請到咱們這裡。”
聽至此處,石堅突然驚詫道:“衛侯爺,您這擺的也是鴻門宴啊。”
衛淵笑道:“其他事,等郭顥來了再說。”
“石幫主,午時已至,正需用膳之際,本侯想吃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