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誌道:“來年我身為左路統帥,突然離開軍中返回京城,怕是不妥吧?”
衛淵拍了拍他的肩膀,“來年再說。”
開武三年,十月初旬,衛淵返回京城。
當日,趙曦就召集六部尚書以上的官員召開有關來年北伐之事。
原先,關於明年北伐,知道的人並不多,大家也都覺著,這尚是沒影的事。
但隨著戶部、工部的籌集錢糧、製造甲胄兵刃與大型的攻城器械等,讓很多人都察覺到戰爭即將開始的意味。
宣政殿裡。
為了江南土地兼並一事,已經幾夜沒有睡個好覺的王安石強撐著精神向衛淵問道:
“明年的戰事,能不能再拖一拖?”
衛淵知道他的難處。
江南的事情還沒解決,又要為了戰事,再征一波賦稅,隻怕江南的那些士族門閥會變著法的與朝廷作對。
畢竟,有個詞叫做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王安石主要是通過清查漏稅土地與整理田賦的措施去抑製土地兼並,但不能解決。
他現在很焦頭爛額。
一些出身江南的官吏,每日都要上劄子彈劾王安石。
要不是趙曦頂住壓力,隻怕,王安石非要外貶離京了。
隻是,王安石有難處,衛淵也有啊。
明年如果不北伐,那麼戶部、工部的動作,遲早會被遼國察覺。
還怎麼打一個出其不意的效果?
再說,自從耶律信先上位以後,不是在招兵買馬的路上,就是在練兵。
他如此積極備戰,顯然是要有所圖謀。
去歲和今年,大周都在與完顏烏骨乃保持密切聯絡。
倘若明年不北伐,隻怕遼國就會向女真族施加壓力。
屆時,讓女真做大,威脅遼國的國策就會出現問題。
不過,這些都是擺在明麵上的事情,王安石不可能不知道,於是,衛淵換了個角度,向王安石語重心長道:
“自開武元年以來,軍改、民改、地改、政改等各項措施,一起實施,說白了,就是趁著國戰結束之後,官家威嚴尚在,所以才要如此急不可耐。”
“但改來改去,改了那麼多年,踴躍出那麼多改革功臣,百姓的日子變好了嗎?”
“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不僅沒有變好,反而變得更糟了。”
“如今我大周境內的矛盾日益加劇,這個時候,不去打一場戰役,用以緩解我大周境內因各種改革措施帶來的後果與弊端,試問,王相公的改革大策,還能繼續推行下去嗎?”
這番話,將王安石問住了。
衛淵說的是實話。
可是,一旦對外發生戰爭,原本就已怨氣滔天的江南百姓,再遇加賦,能忍得住嗎?
按理說,王安石的改革,正是為了底層百姓,是要讓中上層的利益,去往下分攤。
但為何越改民生越是艱難呢?
那是因為,朝廷越是剝削士族階級,士族階級便越會剝削尋常百姓,久而久之,就會陷入一個死循環。
現在,就是要看,誰先撐不住。
而百姓們,不會怨恨士族階級,他們隻會怨恨王安石。
在當前來看,王安石無異是背負著罵名的,但事已至此,他也彆無選擇更無退路。
衛淵見王安石不再言語,轉而看向坐在一旁的董氈,作揖道:
“來年北伐,我大周將無暇顧及西夏,希望吐蕃能夠在西夏境內,打幾場規模比較大的戰役。”
大周真的無暇顧及西夏嗎?
實則不然。
畢竟,此次出兵的主力,是北部與東部大營。
西部大營的二十萬大軍,衛淵沒有動一兵一卒。
他為何這樣安排?
原因很簡單,他很了解董氈這個人。
如今各國都在實施軍改或是擴兵策略。
吐蕃也不例外。
董氈想做什麼?
不得不防。
既然吐蕃想依靠大周的經濟來維持國內的繁榮,在必要時刻,就必須要去付出些許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