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紗是一字肩露背設計, 將沈柔的美背和好身段展現得淋漓儘致。
沈爸爸將她的手交到江遲意手裡時,沈柔回了神。
她看了江遲意一眼,恰巧男人也正向她看來。
四目相接時, 江遲意難能可貴的彎了彎唇,看她的眼神藏著幾分溫柔。
是沈柔未能察覺到的溫柔。
在主持人的提醒下,兩人款款往舞台正中央去。
潔白的頭紗蓋住了沈柔白嫩無暇的美背, 她一手挽著男人的手臂, 一手拿著捧花,一步一步往前。
臉上的笑很淺, 眼神很淡,內心更是越發趨於平靜。
這T台, 也不過十三四米長, 沈柔卻覺得自己好像走了漫長的一個世紀。
很快, 沈柔一直期待的環節到來了。
她和江遲意的婚禮,是沒有彩排過的。
這也是沈柔策劃的一部分, 她想要唯一和新鮮感。
身為婚禮人, 沈柔為很多對新人策劃過婚禮, 幾乎每一場婚禮都是預先彩排過的。
以至於,每一場婚禮正式進行的時候,新人和一些見證過彩排的客人會少了一些新鮮感。
她要的,是一場現場直播式的婚禮。
婚禮儀式即刻進入關鍵環節, 主持人按禮數, 先後對新郎和新娘提問。
主持人是個年輕男人, 嗓音溫潤好聽。
進入問誓環節後,沈柔和江遲意需相對而立。
江遲意看著她, 細細端詳她精致的妝容, 唇角的弧度逐漸變深, 連主持人具體問了些什麼也沒聽清。
隻儀式化的,在主持人話落後,鄭重的回了一句:“我願意。”
緊接著,主持人用同樣的問題,問沈柔。
問她是否願意,與麵前這個男人結為夫妻,並以妻子的名義照顧他一生一世。無論貧窮富有,無論生老病死,都始終如一。
賓客們已經做好了鼓掌的準備。
就等沈柔一句“我願意”。
可主持人的話落已經五分鐘了,身為新娘的沈柔還是沉默,半點沒有回答的意思。
她的沉默,讓在場的賓客開始交頭接耳。
也讓站在她對麵不遠的江遲意,笑意僵在臉上。
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心突突的跳著,很是不安。
“沈柔……”主持人也是佳偶天成公司的人,還以為沈柔是走神了,趕緊湊近些,小聲喊她。
沈柔卻是沒有走神的。
她聽得很認真。
誓詞的每一個字,她都聽得很清楚。
隻是問她是否願意和江遲意結為夫妻……
她不願意。
這是沈柔思考了一個月,直至剛才才得出的答案。
她不願意嫁給江遲意,因為她……好像並不是非江遲意不可。
“小柔?”江遲意蹙眉,聲音壓得很低,“你在想什麼?”
他臉上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見了,語氣略急,還夾著點不悅。
沈柔被拉回了神思,將右手的捧花換到了左手,繼而接過了主持人手裡的話筒。
紅唇輕勾,她的聲音借著話筒在偌大的婚宴廳擴開。
沈柔說:“江遲意,你介意我問你幾個問題嗎?”
在場所有人都懵了,包括主持人。
原本他應該掌控全場,把握好婚禮儀式的節奏,卡在吉時的點進行每一個環節。
結果沈柔這一頓操作,把婚禮儀式的節奏全打亂了。
偏偏人家是今天的主角之一,主持人無權乾涉。
被點名的江遲意也很驚訝,不太明白沈柔這是在唱哪出。
但他不介意陪她唱戲,隻當沈柔是想趁機在他這裡得到什麼承諾。
“不介意,你問吧。”
他的語氣特彆舒緩,還有點溫柔。
沈柔隻當他是顧忌這賓朋滿座的場麵,才收斂了性子。
她也不去多想,隻笑著道:“剛才你不是問我在想什麼嗎?”
“其實也沒什麼。”
“就是好奇,即將成為我丈夫的你,是否知道我喜歡什麼顏色、食物,口味淡還是鹹、辣還是甜,喜歡貓還是喜歡狗,喜歡可樂還是茶……”沈柔停頓了一下,換氣,然後繼續:“怎麼樣?我問的這些,能答的上來嗎?”
她的聲音很輕,卻是每一個字都砸在江遲意的腦門上。
他被砸懵了,反應了好半晌,才不可思議的瞪大眼:“你什麼意思?”
非得要在婚禮上當著所有人的麵找他的茬?
江遲意是這麼想的。
他懷疑沈柔是想報複他,就為了之前他讓顧茜借住在婚房的那件事!
他承認那件事情是他考慮不周,可為了那樣一件小事,就要在今天這樣的大場麵上下他的臉麵?
沈柔這麼做,未免太過了。
思及此,江遲意的臉色慢慢沉了下去。
沈柔卻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口吻,“沒什麼意思,隻是忽然想起來,想問問你。”
“不想回答嗎?還是說,你一個也答不上來?”
沈柔扯著唇角,自嘲的笑著。
沉默蔓延,場麵變得箭弩拔張。
沈柔明顯能感覺到對麵的男人有生氣的跡象,他就是這樣的人。
每次被戳到痛點,脾氣就上來了,像一條被踩了尾巴的狗,衝人一頓亂吠。
下一秒,江遲意果然開始了。
他氣笑了,往後退了半步,目光冷冷的看著沈柔:“你到底想表達什麼?想向所有人證明,我不愛你?沒有把你放在心上?”
沈柔歪頭,恬靜的笑笑,模樣很乖巧。
她就那麼盯著他看,不說話。
那眼神卻像藤蔓一樣,慢慢鎖住江遲意,再慢慢的蔓延至他的心底深處。
江遲意很心虛,因為沈柔那些個問題,他答不上來。
說實話,連沈柔喜歡吃甜品這一點,都是他自己強加給她的。
第一次惹她生氣,他便自作主張給她買了甜品,往後,連江遲意自己都以為,那是沈柔喜歡吃的。
可如今回想起來,他買的甜品,沈柔每次都隻吃了一點點。
所以,她其實是不喜歡的吧。
江遲意意識到,沈柔問自己這些,到底是想表達什麼。
可他不想聽她繼續說下去。
所以怒過氣過以後,江遲意往前走了兩步,輕輕拉住了沈柔的手,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低聲道:“小柔,彆鬨了成嗎?”
“大家都看著呢。”
這是江遲意最後的希冀,他試圖用賓客和雙方父母,來挽留沈柔。
他已經猜到了沈柔的想法。
可沈柔很堅決。
她側首,看了眼宴會廳入口處,穿著紅色連衣裙的顧茜。
其實在酒店門口下車時,沈柔就看見她了。
如此死纏爛打的女人,沈柔自認應付不了。
她真的累了。
喜歡了江遲意十年,一顆錯付的芳心,終於在漫漫十年裡,被消磨殆儘,死了。
沈柔以為,自己已經想開了,放手的時候,肯定不會太疼的。
但是她好像錯了。
這會兒心臟一寸寸的疼起來,好像她小時候拔牙的那種疼。
撕扯著,強硬的把壞掉的牙,從肉裡分離出去。
強忍著一寸寸的疼,沈柔收回了視線。
抽出了被江遲意握住的手,她順勢扯下了頭紗,遞到男人手裡。
緊接著,沈柔提著婚紗的裙擺,往後退了兩步。
捧花和話筒都被她扔在了台上,她呢?
堪堪站住腳後,隻端莊又得體的衝男人笑了笑,徐徐道:“對不起啊遲意,我好像已經過了自欺欺人的年紀了。”
“當了你十年的備胎,我當夠了。”
像解脫了一樣,沈柔的語氣特彆輕鬆。
她笑著笑著就哭了,視線慢慢變得模糊,連帶著江遲意的身影都變得模糊不清了。
“彆說了!”男人低吼了一聲,攥緊了手裡的頭紗,額頭青筋暴起。
因為江遲意這聲吼,雙方父母終於反應過來,這婚事怕是要黃了。
沈厚和陳秀華趕緊上台,想要勸說沈柔。
江遲意的父母也上去,想安撫江遲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