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這男子身上的煙火味掩蓋不住那若有若無的貴氣,可若是那兩家的人,萬萬不會如此平靜的應對他扯荀氏的大旗強壓,而且竟還不顧尊卑的給少主放話。
該說這青年人坦坦蕩蕩,還是不識時務,一時之間,他還真有些想不明白。
恰在此時,荀日照已然開口:“福伯,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以後,還是不要這麼做了。”
福伯微微躬身,道:“屬下隻是覺得這二人身份有異,雖無先前那些人的肮臟用心,萬一是彆家的奸細,招攬在身邊,反而是兩個隱患。”
荀日照苦笑道:“我不是家主。”
福伯愕然,旋即身軀一震,便要下拜:“是屬下僭越了。”
荀氏家主荀太淵,青年時曾一擲千金,網羅天下奇人,荀氏門庭門可羅雀,先皇尚在之時,這些奇人異士為其做了不少功勞,但在這三年間,因為天神會的壓迫,這些門客已被悉數遣散,但荀氏,乃至中聖域有頭有臉的勢力都知曉,若是荀老爺子一句話,這些門客隨時都可能從一盤散沙重聚,形成一股不可輕易抹滅的勢力。
因為這一股暗流,天神會與其餘兩家,對荀氏都極為忌憚,加上荀日照的名聲,安袁兩家甚至不惜暫時合作,來打壓他們荀氏,以至於在東聖域被他們占據先機,他們所能暫時試著把控的,唯有西風烈的西聖域。
荀太淵一生結交數千門客,但荀日照,不是荀太淵。
他從不招攬他人,隻是以誠待人,雖無太多下屬,可若他有所需求,中聖域必然有不少人願意相助。
門客與朋友,或許可以混為一談,但在荀日照這裡,行不通。
荀日照伸手扶住福伯,歎道:“福伯,我知道,您跟隨家主多年,在您眼中,我或許還是個毛頭小子。”
“我也知道,自己太不成熟,可我知道,若以真心待人,他人才會真心相待,對於家主說的利益維係,我……實在無法同意。”
福伯微微點頭,心中卻是苦笑,若無利益糾葛,西風烈一世梟雄,豈會不坐地起價?少主單人赴約而來,也同樣有著荀氏的底氣加持,離開了這些利益,一切,都無從談起。
他相信,荀日照日後會明白的。
家主讓少主一個人走這一趟,就是要他慢慢的明白那些原本他不認可的道理,隻有經曆重重磨難,打碎內心的那些柔弱,才能真正的成為荀氏的掌舵人,甚至,天下的掌控者。
“少主,屬下願前往道歉。”
荀日照搖頭道:“不用,你留在這裡,我親自去一趟。”
福伯愕然,勸道:“少主……”
“今日是我不曾察覺您的心意,才鬨得不歡而散,於情於理,都該我去一趟。”
荀日照抬頭望天,淡淡一笑:“荀氏聖子高高在上,但荀日照,為何不能平易近人?”
言罷,他打算上前,卻愕然發現,先前還在視野之中的兩個人,此刻已影蹤不見。
福伯也是一臉愕然,他隻是分了一會心神,便丟了這二人的感知,這著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荀日照呆立片刻,旋即大笑道:“果真是奇人,今日相見過,倒也算有緣,可惜,還未問那二位姓名。”
福伯低頭道:“需不需要屬下去找?”
“不用了,福伯,我們回吧。”
望了望漸黑的夜色,荀日照走到莊園大門之前,微微仰首。
若這真的是他的莊園,他願為其題名為“濟”。
濟世,亦濟蒼生。
但這終究不是他的,他,也還沒有那個資格。
而且,終究沒有人真的住進去。
至於那對男女,小聖比開幕之前,他自會去道歉。
或非同路,相見有緣。
這便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