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七,天氣晴好。
若說前些日子的初原城是一鍋逐漸加熱的溫水,無時無刻不散發著熱鬨的氣息,今日,它便到達了沸騰的巔峰。
人海將初原城的市中心圍得水泄不通,那一方原本用作宣告大事的凡台,此刻幾乎湮沒在人流之中,不過就算初原城的城主護衛沒有守在四周,大民眾在享受熱鬨之時,也不敢過於靠近——凡台乃是當年西風烈誓師平叛的地方,曾大大鼓舞了初原城與西風古城之中聽命於他的戰力,但在那之前,西風烈所做的事,大家心裡都明白,但都不敢說,至於那之後,數百名名反對者被直接在這凡台中心斬首,殺的人頭滾滾,血流成河,事後將人頭懸於城前,城樓四周皆是人頭,叛軍到來之際,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正在對抗的是冥山血窟那般的鬼道邪地,而非在他們眼中大逆不道的西風烈。
直到西聖域平定,那些人頭才被撤走,凡台的鮮血也才被清洗,那副場景,當年看熱鬨的孩子,大都後悔給自己添了一道童年陰影。
雖然沒人敢說,這凡台得名於西風烈那一次的宣告,在初原城廣大民眾的心裡,儘管今日它是熱鬨的中心,到底是個凶煞之地,他們可以為了小聖比的正式舉辦而雀躍,為了西聖域的榮光而歡呼,要與那些身披鐵甲,連臉都不露的城主護衛靠得太近,還得踏上那可能沾了不少血的凡台,到底有些強人所難。
雖是如此,不少人還是圍在凡台州周邊,將目光投向了凡台東麵,那一方觀禮台上。
屬於西風域主的位子暫時無人,但其他列席其中的賓客都已畢至,光是那一眼望去,便足以看到不少平日裡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人物。
焚雲宗宗主“丁宜暢”
閃影門掌門“詹琮”
聖刃穀穀主“宋言真”
九華神宗宗主“蘇惑”
天靈宮宮主“青玉仙子”
西聖域如今最強大的五大宗門的門主,俱在其間。
這五處宗門,無一不在那場大戰之中傾儘一切,後亦能憑底蘊逐漸複蘇,自已分崩離析的修行界格局之中脫穎而出,不僅展現了宗門的極大底蘊,更彰顯了掌舵人的實力。如今小聖比開幕,他們便是西聖域修行界的代表,每一個都值得人們瞻仰向往。
人群之中議論紛紛,小聖比發放的白玉令牌數目固然有著嚴格的限製,但為了讓全境乃至其他四域的年輕一輩都能參與其中,哪怕一座城,一個宗門隻有那麼幾塊,彙聚在一處,數目一樣極為恐怖,這就導致參加小聖比的年輕一輩數目極多,現在最靠近凡台的,也多是這些年輕人。
對於那五位宗主的修為與風采,既然踏上了修行路,誰能不向往?
更何況,所有年輕人都清楚,若自己在小聖比上展露出的天賦得到這些大人物的認可,說不定便有機會被帶回宗門修行,屆時便似鯉魚躍龍門,前途一片光明。就算是外域的前輩高人,他們也期望著對方的橄欖枝,隻是如今,劍閣的劍仙沒來,令其中的相當一部分人十分失望。
劍閣,乃是天下劍修心中的聖地,既然走上劍修之路,誰人不想瞻仰劍神獨孤淩雲之風采,誰不向往神門十三劍之英姿?
劍修出手往往乾練,劍中千萬法門,人人手中皆有變化,若是能夠凝練出劍意,更是能無形之中取人性命,萬事萬物皆可為劍,對少年人的吸引力極大,在這一次小聖比的報名之中,劍修的比例就超越了三成。
劍閣畢竟不在西聖域內,獨孤淩雲亦不喜拋頭露麵,隻行心中劍氣,劍閣的缺席固然在這些少年人意料之中,到底還是有些失落。
相比而言,天靈宮素有名氣的“天靈七絕劍”,聖刃穀鑄劍淬劍,以戰養劍的法門,反而沒什麼年輕人注意。
畢竟劍閣在前,天下劍修宗門,無論流派如何,皆隻能黯然失色。
但無論如何,五大宗門領袖齊至,揚西聖域威風,他們如何能不激動?
但。
西聖域本地人群的視線除了在五大宗主身上投入極多,還有一個人,吸引了無數人的注意,甚至還要多過來自北聖域的那位來曆極大的使者。
在那觀禮台上,除了受邀前來的各宗領袖,來自其他四域的使者,還有一個極其特殊的存在,便是此人。
西風域主的位置居於中間最高之處,正可俯視四方,其他四域的使者居其下首,再往周邊才是西聖域與其餘四域受邀前來的強者們,隻有一個位子,與它靠的最近,而且,幾乎處於平等的位置。
若那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輩,除了引來一陣驚歎,應當不會有太過吸引人的注意,西風域主素來敬重人才,以這樣的一個位置彰顯其地位並不稀奇,問題在於,那人隻是一個看起來不到二十的年輕人,而且,絕不是那些駐顏有術的老怪物。
見慣風雨的老怪物,可不會是這麼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那家夥……看起來,西聖域與荀家已經達成了聯盟,想來這一場小聖比傳揚出去,中聖域得亂上好一會。”
人群之中,江月白低聲自語,聲音實際算不得太輕,但在周遭喧鬨之中,除了身旁的寒蘊水,應當沒有人會聽清這一席話,就算聽見了,也根本不會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