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為他送終,但他的親眷好友,永遠將他記在心中。
他的死源於西風烈的羞辱。
哪怕是他先挑的事,終究是西風烈代表西聖域進行的羞辱。
所以他們會儘力修煉,然後等候一個機會,屆時前往西聖域,向西風烈遞上一刀,哪怕死了也不後悔。
簡單的以牙還牙,樸素而實在。
這是龍皇殿內的大部分妖族都會選擇的道路,隻因為一個道理。
龍皇殿的尊嚴不容踐踏。
無論對方是誰,都需付出代價。
於是不等這些小妖開始行事,龍皇殿的一紙命令已發往西聖域,哪怕霸道如西風烈,也隻得付出一定代價來平息龍皇怒火。
誰讓如今神國,沒有神皇?
隻是大部分人並不知道,那個持有龍皇之令的小妖,除了要西聖域付出一定的代價,還肩負著一個更重要的使命,相比於後者,西風烈若揣著明白裝糊塗,也可以暫且容忍。
龍皇要江月白在西聖域的一切信息。
沒有理由。
龍皇行事,不需要告訴他人理由。
……
東聖域,廣陵州。
東聖域的使者在此處驛館歇了一夜,他還需快馬加鞭的趕回落日古境,向域主報告其在西聖域的見聞。
廣陵州地理位置算不得好,也不在他的必經之路上,但如今的東聖域戰火延綿,廣陵州周邊六州,四州有匪患橫行,繞路才是明智選擇。
他應該慶幸他走的早,而且沒歇在廣陵州的腹地。
第二日,長青山脈,青天寨。
一名身著白灰相間的長袍,頭戴綸巾的高瘦文士匆匆步入議事廳,對著上方那個座位恭敬一禮,道:“萬事俱備。”
在他的身後,一名看上去有些富態的男子大步入內,接著那透著酸腐氣息,連衣服都不肯換的文士的話語,解釋了一番那四個字的意思,若周遭郡城縣衙聽到他的侃侃而談,一定會大驚失色,然後恨不得調集一切官軍上山剿匪。
因為他所描述的,完全是周邊五郡的防衛力量布局,而且,分毫不差。
文士亦不堪示弱,偶爾插兩句嘴,恰到好處的點明商人的意思,商人哪裡容許其胡亂插嘴,於是偶爾夾雜一句話問候其祖宗,漸漸的,彙報變成了半彙報半罵戰,好似你打我一拳,你絆我一腳,言語上掐的不亦樂乎,好在雙方都沒有不識抬舉,還是將當今局麵勉強的娓娓道來,於是議事廳內的眾人都有耐心將話聽完。
除了座於首位的青天寨大當家,議事廳內,還有一心盯著手中木鳥怔怔出神,偶爾貌似認真聽講點頭的邋遢中年,身著一身簡單布衣,站姿卻有鬆鶴之態的俊逸青年,以及身上流露貴氣,倚柱認真傾聽的紅袍男子,還有一披甲青年握緊雙拳,一臉不耐,仿佛恨不得給那倆逼逼的家夥一人一巴掌。
而當最後的兩句對罵戛然而止,局勢的描繪完全之後,在場六人的目光,便都火熱的盯準了首座上的少女。
外人或許很難想象,紮根於廣陵州腹地,官軍多次攻打都未能拔除的青天寨,匪首居然是一個麵上尚有青稚意味的少女。
少女一襲紅衣,雖然眉眼尚存稚嫩,胸前的飽滿卻已顯露鋒芒,小蠻腰盈盈一握,與修身的紅衣緊貼,展露著幾乎完美的身材曲線,若是走在大街上,不知會引得多少人顧盼流連,引為絕色。
她的眉宇之間不是美人的柔美,而是絕對的驕傲,仿佛睥睨天下蒼生,能入眼者隻是寥寥。
下方的六位男子,或許眼中有著火熱與傾慕,但更多的,還是敬重。
與眾人的目光相對,少女舉起案前酒,同時紅袖一揮,六碗幾乎滿溢的烈酒平穩落在六人手中,沒有一滴漏出。
少女仰首,將碗中酒一飲而儘,高聲道:“時機已到!”
她拋下手中碗,令其在地上綻放出一朵響亮的瓷花。
聽到少女這擲地有聲的宣告,議事廳內六人頓時麵露喜意,紛紛效仿,哪怕是不舍摩挲著木鳥的中年男子,也一口將烈酒飲儘,然後將一身怨氣付諸於砸落地麵的瓷碗。
七聲先後不定的脆響,響徹青天寨內外。
“好!”
“好!”
“好!”
長青山脈上,無數人振臂高呼。
聲浪傳播間,周遭大片區域之內,無數人群起響應。
積薪堆柴已久,此刻火星落下,安能不灼燎四方?
在四麵八方的歡呼中,少女打了個酒嗝,目光灼如熾火,璨如繁星。
她站起身,指著前方道:“可願與我同去?”
下一秒,少女已不在議事廳內,唯餘一片紅霞殘影。
室內六人大笑相隨,有人提槍,有人持扇,有人一拈劍訣召來飛劍,有人隨手提了個木算盤,有人自門口垃圾堆裡扒出一道機關,有人看著沒什麼好拿的,乾脆擼起袖子,赤手空拳跟上。
是日,廣陵州中部五郡先後淪陷,城內郡守皆在第二日被當眾斬殺,引得民眾一片叫好,義軍聲勢若燎原野火,一時席卷周遭,不知殺了多少平日裡為富不仁的官僚地主。
東聖域三十六州,早已亂得一塌糊塗,起義並不稀奇。
而廣陵州的第一把火,由此而始。
自此,紅衣匪首向淩霄,名震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