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靈聖的說法,武神訣與靈神訣修行方向截然不同,以至於到了天生相衝的地步,但無論是武神訣還是靈神訣,心念都是極重要的一部分。
心念不同於神念,神念還需要修行者自行冥想修行,心念則是所有人都能夠擁有的。
自私塾走出的孩童瞧著街邊糖葫蘆小販出神,懷春的深閨少女望見了春風得意的新科狀元,餓了幾天的漢子緊盯突然出現在麵前的,熱騰騰的雞蛋麵……那些發源於內心的,對行為的指引,便是心念。
換句話說,無論哪種功法,都不是能夠超脫於人的絕世神功,一切都以人為先,從這點看,哪怕是聖人的功法,依舊十分親民,而武神訣與靈神訣,也不算真正的完全相悖。
“不必謝我什麼,沒有我,你也能踏出這一步,真要謝,你可以謝謝空聲。”
靈聖溫婉一笑,牽起寒蘊水飄然而去,仿佛一陣來去自如的柔和清風,將這片空間暫時留給他們。
於是江月白再度看向那張依然有些討厭的臉。
男人之間的友誼,有時候隻是一場莫名其妙,甚至沒有理由的毆鬥。
哪怕有一個糟糕的印象,他已認可葉空聲的實力,對這個漂亮的不像樣的家夥生出幾分惺惺相惜,他已經很久沒有與這麼一個真正意義上勢均力敵的對手戰鬥過了。
“你很厲害,不愧是靈聖之徒,我知道我們之間有些莫名其妙的不愉快,不過現在,我們應該可以好好認識一下。”
江月白微笑伸手,試圖與葉空聲握手言和。
他一向是個很自來熟的人,這一點,更加自來熟,以至於剛剛認識就敢將其當作值得信任的假未婚夫的寒蘊水,在夜市中一路有說有笑,吃肉喝酒,全然沒有神國皇子模樣的荀日照,以及如今依然青梧學宮藏書閣裡沉默讀書,但當年時不時被拖出去鍛煉身體的文星耀都十分清楚。
剛剛才無比激烈的打過一場,這伸出的手便代表著某種和平的意味,然而在他伸手之時,葉空聲迅速的退了一步,同時快速縮手,比之先前撫琴的速度還要快上幾分。
他的麵上閃過幾分厭惡,仿佛一不小心就要碰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這般敏感卻又無比自然的反應,直接令得江月白麵上笑容瞬間僵硬,旋即一拂袖,轉身大踏步離去。
短暫的和平就此消逝。
“傲?老子還不伺候了!”
罵罵咧咧的留下這一句,江月白挺胸抬頭,踏入屬於靈界的樹林中。
他不知道靈界有多大,更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但隻要往前走,總能看到他想看到的人。
……
靈聖看向朝她走來的那位不錯的年輕人,微笑道:“看來,沒能和解?”
“我也沒辦法,實在是您這徒弟太不近人情。”
江月白的話語依然保持著對靈聖的尊敬,隻是話語依舊很衝,無論麵對的是誰,他似乎都很難壓製住自己的心意。
或許心血來潮,或許蓄謀已久,他一直都是荒野中那根筆挺的野草,哪怕沒有甘霖潤澤,沒有沃土支撐,依舊支棱著自己,用草尖那一點明豔豔的焦黃,向整片天地展露著屬於自己的鋒芒。
於是這一句話更像是抱怨,或者說告狀。
靈聖對此置之一笑,道:“倒也沒關係,本來,你就不會長期待在這裡。”
江月白沒有否認,隻是有些歉疚的瞟了一眼一旁的寒蘊水,後者麵上依然掛著微笑,一雙白嫩小手在胸前緊握,似是在為他加油鼓勁。
見此,江月白的身體頓時放鬆許多,隻是對於告彆,他一時還不知道如何開口。
寒蘊水陪他同行一路,今日,他也得到了他應得的報酬,哪怕他們之間的情誼其實並不能算一場交易,交易終究達成,旅途也終要走向終點。
寒蘊水在笑,但眉宇間的遺憾無論如何都隱藏不住。
他想笑,但離彆的遺憾也在阻止他說出告彆的話語。
而在此時,靈聖玉指輕搖,在他麵前,一朵小巧蓮苞悄然顯現。
“其實,你可以選擇第二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