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為什麼待我這麼好?”
王勳的回答很簡單,而這個回答,亦是他留在世上的最後一句話。
“因為你是我兒子。”
神國的軍神最終埋骨雪域,為他的兒子留下了身後的一切,因為那些暗中照拂的袍澤,哪怕北冥王族早已洞察他並非王家之子的事實,甚至可能來自那早已淪為罪惡標誌的地方,也無法直接向他動手。
他是不是王策不重要,天下人相信他是王策,很重要。
而他也沒能從王勳口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比如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本應鎮守邊境的天龍軍為何會與神甲衛一同突然出現在神劍山莊周邊,他隻知道,當軍神的巨大身影從他身前移開之後,他將以王策這個軍神之子的名號,獨自麵對這個世界的惡意。
一位巨人的倒下,大多數時候隻會招來一群豺狼的爭食,更何況他本就是一塊被盯上的肥肉。
通過軍神之子的身份,他讓義母有了一個相對安定的生活環境,旋即拿起軍神生前一直使用的那杆槍,牽上心愛的小馬駒,踏上了屬於他的曆練之路。
他不是修行的料,但不代表他不會殺人。
麵對來自各方的惡意,他幾乎從不低頭,每每從絕境中逃出生天,在逆境之中艱難的提升著自己,到了最後,他甚至不清楚他是在為了誰修行。
王勳已經死去,帶著他知道的秘密永遠沉寂,而他也不再需要原來的身份,直到今夜江月白的挑明,他才猛然驚覺,自己原本就一直沒有從過去的陰影之中走出。
北冥王族針對他,大抵是因為當年的真相,哪怕他們不曾真正大刀闊斧的動他,隻需要一點點的暗示,北聖域就會有無數他的仇敵冒出來。
可他依舊選擇了在北聖域沉浮,直麵來自各方的惡意,而不是將自己放到中聖域的視線之下。
若是離開北聖域,聖王城就算知道他身份有貓膩,也隻能將他供起來,當作一個體恤軍人的典範養著,可他並沒有那麼做。
在他的心目中,聖王城的那些人,都是殺害他父母的凶手,靠著仇人的蔭蔽過活,他做不到。
現在,他看著眼前與他同齡的江月白,忽而咧嘴一笑。
“難怪我總覺得我們身上有相同的氣味。”
“你向我直接坦白了當年的事情,就打算勸我好好活下去?”
江月白平靜看著他道:“不止,不過從我在北聖域打探到的情報看,你一直在生死間遊走。”
“是向死而生。”王策認真糾正道,“若沒有這般磨練,憑我的修行天賦,根本無法到達現在的這一步。我可不像你,一身修為古怪得厲害。”
“你找到我,還想讓我為當年的事出力,對吧?”
江月白搖頭道:“現在不是時候。”
王策不悅道:“什麼時候才算時候?”
“你可以選擇等下去,相信我,這條路,我比你走的遠得多。”
王策登時陷入沉默。
他不懷疑江月白的話語,因為他知道,哪怕自己自言命途坎坷,常年遭受來自各方的惡意,可從始至終,他都在為自己的生存掙紮,再不敢往當年那個禁區踏出一步。
眼前的這個家夥,卻是真正為此事奔走過的,不然也不至於找到他這早已沒有原本身份的人頭上。
於是他的回答很爽快,態度更是超乎尋常的堅定,仿佛自己把全部家當連通本人打包送進賊窩,就沒打算回去。
“我現在應該做什麼?”
“如果願意聽我的,那就等下去,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
江月白語氣鄭重,給今日的開誠布公劃上一個句號。
“幽明穀內的禍患我會想辦法解決,你搏取機緣之時稍稍留些心便可,畢竟有一點你說的不錯,機緣,是不論福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