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捕捉到的,隻是一道殘影。
一道直撞進他視線的殘影。
除了倉皇防禦,他彆無選擇,而就算他做出了最快的應對,也隻有被重創的結局——如果後方的術修魂修再不出手的話。
江月白腳下的地麵陡然轉為濕滑,無數泥濘凝聚出的大手死死抓住他雙腿,正是先前封鎖王策的土係術法。
中聖域玉和宗的“銜玉沼”,曆來是極為難纏的一門功法,威力不大,限製力與範圍卻不小,尤其在施術者全心全意之時,所有的動作都會被其乾擾,欲脫身而不得,欲戰而無著力之處,玉和宗因此得與中聖域軍隊搭上聯係,宗內傑出弟子往往擁有能夠到各方軍隊磨練的機會,且最終大都留任軍中,且官職待遇不低。在戰場之上,他們是絕對的保護動物,人們相信,就是天下公認的最強騎兵,東聖域落雲古境的落雲鐵騎,都無法忽視玉和宗門人的存在。
作為旁觀者,王策分心看了一眼戰況,心中已一陣苦澀,同時彌漫心中的,是絕對的震驚。
銜玉沼的陷困之能,他早已親自領教過,於是心中愈發清楚,先前對方用來困他的不過是一張漁網,現在對付江月白,卻完全是一片天羅地網。
泥沼的範圍足足擴散百米,唯獨留給了杜成石虎二人些許空間,幾乎是一瞬間,江月白落腳之處便會被無數泥手狠抓,如快要溺死的人抱緊最後的稻草,他自忖若是自己,沒跑出兩步就會被摁進地裡,繼而淪為砧板上的魚肉。
但江月白沒有。
他的身法依舊如流雲飄渺,速度幾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明明不是踏空而行的仙人手段,偶爾腳尖觸地,亦如蜻蜓點水般淺嘗輒止,縱然銜玉沼變化再多,速度再快,竟也摸不到他一片褲腳。
那名玉和宗術修震撼之餘,心中大惑不解,他雖尚在靈玄境中,一心以銜玉沼困人,仙人腳若沾地,也得被綁上一腿泥,怎會如江月白現在這般如履平地?
他並不知道,在他以前,江月白曾經麵對過一個更加恐怖的對手,相比於他單純的畫地為沼,那個對手可是將空間中的一切可用事物都引導在他的對立麵,令他根本無法借力。
現在的他早已今非昔比,而從術修的角度看,他對術法的操控還算不錯,但終究及不上葉空聲。
在他於銜玉沼上自由來去時,那一股柔風始終在他周身盤旋,試圖將他壓入泥沼之中。
那是屬於禦風樓的柔風縛,將柔風如細繩般運用,於輕柔間將敵人連身體帶靈力一同束縛,同樣是一門限製力極強的功法,隻是銜玉沼針對大片範圍效果最好,而這柔風縛則針對一人效果最佳。
就像先前耍弄王策,他隻運了四成靈力,便將他一身靈力弄得捉襟見肘,難以成效,可在對上江月白時,這位禦風樓的修行者一樣吃了癟,任他如何運風,始終無法真正將其禁錮,就好像……他就是那陣飄忽不定的風。
江月白的流雲手,核心在於掌中氣旋的律動,憑此感悟天地大勢而化為己用,是為流雲手之萬化,這門功法他從絕神崖下玩到現在,無相境後更是有了新的感悟,此人在他麵前玩風,與在風華君門前提賦何異?
汝順則我逆,汝逆則我順,順逆相衝,風勢自無,你乃我何?
當然,做到這一點不僅需要他對風的洞察與掌握,更需要過硬的實力,而在晉入無相境後,這一點早已不成問題。
他體內的小天地,已足以支撐他在不動用酒勁衝關的情況下,幾乎碾壓靈道四境下的一切強者。
或許如神門第十三劍墨名這等靈玄境中的妖孽能夠與他抵敵,這些人中,絕對不包括那名控風的禦風樓修行者。
從始至終,江月白的目光都在杜成身上,左手亂風,右手蓄勢,隻待時機成熟。
那石虎修為強橫,肉身亦如堅鐵,靈巧卻是不足,絕對來不及支援,現在還能阻攔他的,便隻有那道神念的主人。
魂修的境界實力極難衡量,以至於從未能出現一套天下通行的標準,大抵隻能用對比去比較。
眼下朝他攻來的這一道,無論壓迫力還是凝練程度,都比小聖比上那個忘了名字的家夥強上數倍,又能得袁人鳳看重,自然不會是什麼尋常貨色,正是如此,他才愈發期待。
無形的神念無法隨意穿透靈力,武神訣修行根基血氣卻做不到這一點。
他如今很想試試,憑借無相境的奧妙,自己能不能真正與魂修的神念攻勢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