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好的朋友給了她最狠絕的一次背刺,雪域之中的陰影亦隨她癲狂的話語刺入她的心中,一個花心而不吝於派人殺死與自己有過血脈的女子的男人,能下手一次,就能下第二次,隻要他絕對利大於弊,絕對會下手,將那一顆心中的釘子拔除。
而在她所熱愛的北聖域裡,人們敬她畏她,卻都或有意或無意的遠離她,巡禮將近,回頭望去,除開一直跟隨的北冥虹,竟無一人可憑心聊憶。
北冥雪域固然聖潔強大,卻完全淩駕於北聖域之上,出身雪域的她,哪怕不放出聖女之名,依舊是人們仰望的,仙神那般的至高存在,而不是可以企及的,與他們無甚差彆的“人”。
如今,天星墜落,微光將散,她已是孑然一身,連掌握自己命運的能力都已不在自己手上,不過換個角度思考,她忽然覺得,現在已算輕鬆了許多。
至少,現在還有一個人,願意為了她這個已經沒有希望的廢人,固執的戰到最後。
一時之間,她竟無法辨明自己的心意,究竟是想要聽到江月白的肯定回複,還是……
“我拒絕。”
江月白簡單而快速的一句話,如一柄鋒利快刀,直接將她心中煩亂一刀兩斷。
江月白一麵凝聚掌中氣旋,一麵再度開口,相比於先前簡單粗暴的三個字,他的話語已輕柔些許,但其中堅定意味,從未有半分改變:“我們還沒有輸啊。”
沒有權衡當前局勢,沒有試圖說服對方,隻是將自己的想法坦誠交出,並以掌中流轉的流雲氣旋做出實際回應,在某些時候,這種強行替對方做出選擇的做法,確實有著不錯的效果。
北冥夕低下頭,沒有再度開口,隻是默默看著這個充滿謎團的同齡人。
直到現在,她對江月白的了解都不多,隻知道他的名字,他與袁人鳳的過節,以及曾經在西聖域搞出一些風波而已,而江月白則幾乎對她一無所知,隻知曉她是北冥王族中地位不低之人,她甚至連名字都不曾告知過他。
萍水相逢,素無交情,她曾與無數這樣的人擦肩而過,而現在,卻有這麼一個人,願意護在她這個無用之人之前,用最自信的話語與最堅定的態度,替她築起一座堅不可摧的長城。
“謝謝。”
北冥夕低聲喃喃,唇邊不由得微微上揚,令得蒼白麵色之上,終是露出了一點生機。
她不覺得自己的存活,對此間局麵是一件好事,但,對於這純粹的關懷,她由衷的表示感激。
江月白從未打算逃走,哪怕是為了回應這份關懷,她也得努力做些什麼,令自己在活著看到魔霧破散的那一刻之前,不至於全無建樹。
……
魔霧遮蔽了幽明穀中某處,遠遠望去,便似一座通天高塔,將其中的一切完全籠罩,外人無法窺探其中半分。
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江月白孤身一人,帶著已經身負重傷的北冥夕,麵對此片魔霧的主人,即將奪取北冥虹身體的無麵,無論怎麼看,這都已是絕對的絕地。
此時的幽明穀中,儘是已經失去意識的修行者,或癱倒一處,或淪為傀儡,在無知覺中無謂掙紮,真正還保有完全意識的,隻有靠毒素逼自己保持神智,全力將王策等人壓在原地的毒公子杜成,以及他所效命的袁家少主,距離魔霧最近的袁人鳳。
魔霧的變化自然瞞不過他的眼睛,他雖然狀態不佳,但還不瞎。
不過現在的他,已沒有先前那般狼狽不堪的淒慘模樣,將體內靈力運轉一個周天,麵色雖然依舊透著病態,目光的神采卻已恢複,仔細看去,他的眼瞳內部,已似有暗紅火光閃爍。
屬於袁氏的聖火,終究為他再度點燃,淡然起身之時,除開沒有慣常使用的那柄折扇,他仍是那個風流瀟灑的袁家少主。
“這藥還真不錯,不知道哪裡來的。”
低頭看了一眼已經被他揣進懷中的丹藥,袁人鳳暗暗感慨,為了驅除體內毒性,在服了其中一瓶,感到體內經脈暢通之後,索性一咬牙,將三瓶統統喂了幾顆,最終得到的結果,倒是出奇的不錯。
是藥三分毒,再妙的丹藥,也難免對身體有些負麵影響,但服了江月白給的這三瓶藥,他甚至覺得自己可以將它們當糖豆磕,而且味道還不賴。
他體內的毒性已消減大半,至少現在,他能夠自如禦使聖火,血脈力量全麵爆發,再不用受那鳥氣。
在魔霧之前躊躇片刻,他終究選擇轉身,走向那導致他落得如此局麵的重要幫凶——那隻因為無人相救,已是暈死過去的巨大魔猿。
“你這孽畜,真是讓本少吃了不少苦頭啊。”
“本少倒要看看,將你這汙濁魔軀焚灼殆儘,你到底算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