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這樣的人,心蓮改變不了,魔種,同樣也不可以。
正在此時,一陣噪音在魔潮之中突兀響起。
那是一群天魔遭受重擊,各自散落的聲響。
造成這一切的,是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酒葫蘆。
江月白自坑洞之中掙紮爬出,聲音略顯嘶啞,不算中氣十足,亦足以讓混戰中的所有人聽的分明。
“諸位,加油!”
他沒有強調自己的平安,亦沒有發出什麼指令,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句激勵,在這之後,他便堂而皇之的在魔潮之中調息,任何試圖靠近的天魔,都被那酒葫蘆一一砸開,完全沾不到他身。
他自小修煉的無漏金身,在先前天魔的決死攻勢之下已然開裂,無相境的體內天地更是裂痕遍布,這樣的恐怖內傷,已無法支撐他繼續與天魔作戰,僅能依靠酒葫蘆勉強自保,若強行引動自身力量出手,加重傷勢之餘,反而會阻礙他人發揮。一麵尋機撤出戰場,一麵駕馭酒葫蘆繼續戰鬥,才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若此間眾人依舊是一盤散沙,他也隻得拚上一切嘗試穩定局麵,而現在,他已看得分明——已經被激發血性的眾人,已然不需要他的身先士卒。
他隻需要傳達出自己還活著,尚存一戰之力的現實,告訴他們,他們的後盾依然存在,這就夠了。
王策出槍之餘,目光亦停留在鐵槍槍尖,心中頗為感慨。
那一卷纏在他槍尖的鮮紅,早已為他那大開大合的攻勢撕碎,非常時期,他也顧不得這件披風的存在。
旗幟已然不在,一手立起那杆旗的人亦幾乎失去了戰鬥能力,但眾人依舊在竭儘全力奮戰。這樣的結果,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以餘光確認江月白的安好,王策深吸一口氣,繼續全身心投入與天魔的拚殺中。
他本北域一孤魂野鬼,與此地毫無乾係,就算拍拍屁股走人,也不會受到道德上的譴責,但就算沒有江月白,他也會賭上一切與天魔交戰,究其原因,“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這一冠冕堂皇的理由足矣。
在場依舊奮戰的人心中,都堅持相信著這個理由。
無論是為了保住自己辛苦積累的資產,為了保護後方的家小,還是畏懼於袁氏門客的威勢……人們以各種各樣的理由,說服自己與天魔分個你死我活,這一刻,這些堅持戰鬥的人,都是真正的勇士。
他們或惡名昭彰,或奸惡難訓,或庸碌無為,或自暴自棄……可一直以來,他們都是神國的子民,雙腳踏在神國的土地上。
這片土地,沒有天魔的位置!
北冥夕深吸一口氣,輕抬玉手,北冥寒氣於掌心流轉,似飛雪飄零,漸凝成一座晶瑩蓮台。
“我為北冥王族聖女,亦是北聖域之聖女,今日,願以身護北域一方安寧,望先祖諒解!”
北冥夕朱唇輕啟,話音落時,三千青絲已成雪色。
雪發飄揚時,寒意已籠於山間,似有仙氣氤氳聚合,令得天地溫度驟降,這一刻,許多人不由自主的將目光移上,這須臾間的一次注意,便引動了一場狂歡。
北冥夕麵露微笑,望向自己手心。
蓮台之上,一朵小巧蓮苞已初見雛形。
蓮苞雖小,仙意俱全。
北冥王族的心蓮已然儘毀,這一朵心蓮的誕生,來自安寧鎮前,眾人不願向天魔俯首的決心。
這是北域眾生信念的冰山一角,是她新生心蓮毫無疑問的蓮心。
有人心,方有蓮心。
就像現在,她雖不曾親入戰場,卻能清晰感受到,自己正在與他們並肩作戰。
守護北域眾生之願,本就是聖女職責所在。
於是凝聚這朵新生之蓮,她心安理得。
以身守北域疆土,以心護眾生之願。
無論身承哪朵心蓮,她都是如此想法。
此生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