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壓榨著體內小天地,將血氣源源不斷運上,與侵入體內的北冥寒氣相抗。
上一次,他還有餘力掙脫寒冰束縛,這一次他則明確感知到,以他目前的狀態,已做不到乾淨利落的掙脫,而寒意的侵蝕將讓他越來越弱,此消彼長之下,結果必然不妙。
不過這一次,他早已不打算退讓。
被寒冰封鎖的拳頭執拗前行,小破空法不住運轉,發出無數細小的“擦擦”聲,為拳頭開路,隻是切削完一層寒冰,馬上便有一層頂上,層層疊疊,大有無窮無儘之相,饒是江月白已能感知到自己身體內部傳出的疲累與識海中細微的疼痛,距離那一朵冰蓮也尚有一寸距離。
一寸,似觸手可及,又如相隔天塹。
江月白隻咬牙前行,嘗試將這距離進一步縮短,直至拳頭接觸蓮心,將這該死的玩意徹底轟碎。
二十七長老則好整以暇,仿佛自己不曾親自參與這場戰鬥。
對他來說,江月白不過是在負隅頑抗,根本不需要太過在意。
不過拖得時間久了,終究有些不好看。
於是九瓣冰蓮之中,有一瓣悄然消解,繼而落在一人體內,將其修為直接提升了一個檔次。
“重傷他,拖回去。”
二十七長老發號施令的對象正是北冥淩。
在命令尚未傳出之時,他便似一個潛伏在黑夜裡的刺客,無聲無息的靠近江月白,仙蓮變的威能儘數匿於漆黑長劍劍身,沉寂得仿佛沒有一點靈力。
可以想見,若這無聲一劍成功刺入,其中威能儘數爆發,會造成何等恐怖的內傷。
江月白能夠清晰感知到來自背後的殺氣,眼下二十七長老與他正麵相抗,那些酒囊飯袋估計還沒回過神,北冥昭能摸就摸,也隻有北冥淩會毫無心理負擔的對他報以必殺的決心出手。
他從來沒忘記這個手段最陰險的家夥,早已在體內蓄了一口暗勁,哪怕被寒氣侵蝕的無比痛苦,也不曾放開這一層對身後的防備,而此時此刻,北冥淩的黑劍直搗他後心,這股暗勁便直截了當的爆發,配合著一瞬以萬化施展的行天訣,以及早已蓄勢待發的酒葫蘆,與黑劍劍尖交纏一處。
暗勁綿軟悠長,行天訣更是能短暫影響靈力手段的朝雲峰秘傳絕學,更有堅硬到不知什麼材質的酒葫蘆,三者相疊宛如一層厚重軟甲,配合著武神訣的金身無漏,防護能力自不必說,但在短暫被阻擋後,酒葫蘆被劍氣強行偏移,黑劍劍尖依舊刺入了皮肉,仿佛毒蛇咬住獵物,欲將劇毒悉數注入。
江月白很清楚,相比於前方的凜冽冰霜,來自後背的細微痛楚更加危險,隻是眼下,除了以一身修為勉力相抗,已然彆無他法。
二十七長老的思維同樣很快。
縱觀全局的他,早已有了解決江月白的把握,此刻無論江月白做出何等應對,他都可輕鬆應付。
於是冰蓮之上,又是一道蓮瓣消解。
江月白的拳勢因為抵抗北冥淩而變弱,冰蓮的威能也因為蓮瓣的消散而削弱,隻是後者減小的幅度並不明顯。
江月白能調動的,不過自己一人之力,他所能調動的,是天蓮陣的八處陣眼,是這北冥雪域的天地靈力!
屬於北冥王族眾人的力量,被他緩緩注入北冥淩的體內,唯有天地靈力繼續補充冰蓮的消耗。
看似令得江月白有機可乘,實際上,北冥淩的劍隨著力量的彙入越來越可怕,當第三片蓮瓣消解之時,劍鋒已然深入筋骨,全憑金身無漏強行阻礙,但也隻能拖延,無法真正抵擋。
若再深入一寸,這一劍必將江月白五臟六腑悉數破碎,便是武神訣都攔阻不住!
“可以了。”
二十七長老淡然出聲,將第四片瓣蓮催動。
是的,江月白已支持不住,四片蓮瓣爆發的威力,足夠將他真正重傷,這前後夾攻之下的強橫靈力波動,幾乎相當於六名仙人同時出手圍攻,一念及此,二十七長老對於傳說中的聖人愈發敬畏:一個年不過二十的年輕人仗著武聖傳承就能強橫到這般地步,真正的聖人,又會是何等強大的存在?
二十七長老還有閒心感慨,是因為大局已定,不需他耗費心力。
但片刻之後,他卻感到了一絲不對勁。
江月白依然站在他的身前,那個拳頭依舊執拗的嘗試前進。
那柄黑劍也依舊插在他的後背。
但他沒有重傷,更沒有倒下。
那這淡淡的血腥味是從哪來的?
二十七長老眼瞳猛地瞪大,難以置信的望向下方。
他的胸口插著一朵冰蓮。
蓮苞尚未綻放,殺意卻已儘露。
在他的眼神落下的那一刻,冰蓮亦爆發開去,無數鋒銳冰刃帶著呼嘯勁風刺入二十七長老體內,其速度之迅捷,角度之刁鑽,完美避開了北冥王族北冥寒氣的流轉軌跡,同時將鋒銳深入血肉筋骨,怎麼容易放血怎麼刺,隻一瞬,先前安然自若的二十七長老便成了一個淒慘的血人,仿佛遭到了千刀萬剮。
鮮血飛濺,冰蓮破碎,江月白的拳衝破阻礙,重重擊在二十七長老胸前,伴隨一陣哢拉聲響,二十七長老胸骨儘碎,淒慘倒飛而出,在雪地上鋪開一片刺眼殷紅。
他的傷勢實在太重,以至於原本憤怒的質問,已成為氣若遊絲的哀鳴。
“北冥淩,你……你這是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