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看著這張符籙,雖隻是用神念與對方隔空交流,北冥夕已仿佛能清晰感受到一雙清澈純潔的眼眸直勾勾的盯著她,教她極難說出一個“不”字,當下心中苦笑,以神念道:“依先生之見,想要我如何幫他?”
“不知道。”
“……”
“要不你想想看?”
“……我可還沒答應。”
北冥夕揉著微微發酸的眉間,心中早已一團亂麻,往常江月白時常同他提起他的這位朋友,言語之中多有讚賞,她曾觀摩過那似拙實巧的陣法,又親眼見證星昭為他所改,早已將他想成一個神通廣大的天星教高人,然而如今交流不過片刻,原本高大的形象早已碎了一地。
哪裡來的方外高人,分明就是個看似純良的坑貨!
“先生之言,我自會斟酌一二。”
“記得一定把他安全送出雪域。”
“……”
“可以嗎?”
“……敢問先生,究竟是天星殿中哪一位高人?”
這的確是北冥夕最關心的問題,目下種種證據都表明對方是天星殿的高層,畢竟人再怎麼不靠譜,技術過硬,照樣可以在天星殿裡身居高位。
符籙那邊的人再度沉默,似乎在斟酌要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不過任北冥夕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貨是在推演天機。
推演天星殿中的八位算星使,哪個名聲比較少,比較好欺負。
這個結果並不需要花費他太多時間。
畢竟,青梧學宮與天星殿就隔著那點距離,近的很。
“我名天璣。”
北冥夕恍然大悟。
天星教中有八名算星使,其七以北鬥七星為名,另有一名隱星素不涉世,隻是天下皆知有這麼一號人物而已。這八位絕對是天星教的中流砥柱,隻是天璣星使原來是這幅德行,當真出人意料。
“容我再想想吧。”
北冥夕歎息一聲,一指點在符籙之上,符紙頃刻化作細雪飛散。
符籙中的氣息已經越來越弱,不需要她動手,也會在數秒之後自行消散,但還能支撐對方說一句廢話。
既是廢話,還是不要聽了。
北冥夕下意識摸了摸頭頂。
依舊黑發如瀑,柔順絲滑。
聖冕當然不會隨時隨地都戴著,在不履行聖女職責之時,她依舊喜歡按照自己平素的習慣進行打扮,有沒有冕,其實並不重要。
可若失了這冕,自己過往的種種努力,豈不都成泡影?
北冥夕獨坐房中,雙眉皺了又鬆,鬆了又皺,玉容亦變幻不定,良久之後,方才心中長歎一聲,起身出門。
“記好了,這是你們欠我的。”
散落的符籙碎屑已然儘散,不知那一頭的人有沒有收到。
……
青梧學宮,藏書閣內。
文星耀身前符籙亦散,麵色頓顯慘白,一口鮮血就此噴出。
天機不可泄,泄則必傷。
星昭造成的損害尚在體內,此番強提精神傳符,又推演坑天星殿一道,已然將這傷勢再度加重,本就虛弱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住,隨時可能垮了。
若此時不是年節,學生們大都各自回家,已無人在閣中閱卷,藏書閣中或許就會掀起一陣恐慌。
文星耀對於目下情況卻不以為意。
從小到大,這樣的情況又不是第一次,血吐著吐著,也就習慣了。
隻是按照他的推算,若再這麼來幾次,自己也沒幾年壽數可以揮霍,終究得想個法子。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
一個聲音在他耳畔突兀響起,文星耀心中一顫,對著門口拱手一禮,因為目前身體狀況,根本無法起身,動作亦有些勉強,但這禮數並未失了半分。
青梧學宮中人極為重禮,但文星耀不同。
他不是學子,亦不是教習,不過書卷堆中一無名小子而已,平素寡言到就算皮相不差,也壓根沒人在藏書閣內搭理他,他更不會去搭理彆人。
目前進來的這位,是極少見的例外。
於是文星耀難得的行了禮,還勉強的說了句話。
“先生,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