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績在心中歎息一聲,目送江月白靠近那充斥天雷的漩渦。
為官一方,當為國為民,這是廟堂之上最基本的操守,儘管真正堅持的人並不多,他自己還勉強能算一個。
他能感受到江月白對這個世界的熱愛,這位年輕的武聖傳人有實力,也有擔當,哪怕行路坎坷,也一直在嘗試憑自己的努力將這片天下改造的更好寫,如果沒有那許多破事,他應當會是一位真正的國士。
可惜,沒有如果,他也無權乾涉大長老的決定。
最終,唯有一聲幽幽歎息在這位曾經的諫議大夫口中傳出,透著難以掩飾的遺憾。
“可惜了。”
……
酒葫蘆中酒已儘,江月白周身氣勢已臻巔峰,破雲直上,未至天穹,已散發著頂天立地的浩瀚威壓,當真如武神臨世。
這是他第二次完全爆發純粹的無相境武神訣,未保留任何餘地,也將自己的實力暴露在天地之間。
他不在意這種暴露帶來的後果,三大家要摸清一人的底細有的是辦法,不過是早晚的問題,現在擺在他麵前的最大問題,還是這已然成型的雷劫。
他的餘光落在雲層之下,寒江之畔。
不少平民對著半空異像指指點點,無論老少皆言笑自若,全然不知大禍即將臨頭。
若是其他聖域的百姓,斷不會如此膽大妄為,尤其是在荀氏下令疏散的情況下,大部分人都會選擇離這片地方越遠越好,但這裡是北聖域,北冥王族是他們心中至高無上的神明,寒江乃是北冥王族先祖神跡所化,有北冥王族先祖英靈相護,這天地變數怎能傷到他們?
毫無疑問,北冥王族種在北聖域人民中的信仰是根深蒂固的,但當北冥王族大都忘卻守護之責的情況下,信仰便成了束縛。
江月白下意識想起北冥昭,北冥昭作為北寒尊使應當是合格的,一直都貫徹著自己的職責,然而就連他都超脫俗世,並不怎麼願意關注民生。
高高在上的仙神不會在意螻蟻的感受,某種程度上,這算是修行界中人的通病,江月白無權批判什麼,他隻確定,自己並不認為他們是螻蟻。
修行之人的爭端,不該殃及無辜民眾。
江月白目光愈發堅定,視線中唯餘天雷,再不容下其他。
他能感知到天道的震怒與無情,越接近那處天雷漩渦,便越能感受到來自天道的威壓,那種發自內心深處的敬畏與恐懼無時無刻不在乾擾他的心境,就算是麵對千顏魔將之時,都不曾這般心慌意亂。
武神訣不涉靈力,乃逆天之法,他卻還沒有如武聖那般擁有逆天之力,此番直麵天雷,更像是自投羅網,讓天道察覺到自己的存在——如果天道真的擁有自己的意誌,他可能真的會一去不返。
感受著身體的顫抖,江月白不由得一笑。
他從來不是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而是壯士當唱大風歌的豪情。
天意不可違,然而天意尚且為人操-弄利用,今日與天硬碰一記又有何妨?
江月白不再壓抑酒勁衝關帶來的上頭感,大笑之間,流雲手氣勁若狂濤駭浪,一如出海蛟龍,勢不可當。
出雲式的流雲出岫,卷雲式的雲卷雲舒,俱在他雙掌之中完全爆發,全無保留。
也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漩渦之中的雷暴全然爆發,帶著無儘寂滅意味的天雷正欲傾瀉,便與流雲手的氣浪相撞。
與其說天雷破開蒼穹擊向江月白,不如說江月白以雙手堵住了這片天。
與天雷相爭,他亦後發先至,搶得一線先機,體內血氣瘋狂湧動間,已與天雷正麵相持,一時不落下風。
方天定引下的天雷終究並非天道真怒,卻也絕非輕易能夠承受,幾乎隻是一瞬間,江月白衣衫已為雷霆爆碎,身軀之上儘是焦黑痕跡,隻咬緊牙關不退半步,將天雷始終抵在漩渦之中。
天雷湧動,江月白一力撼天!
若真正相持下去,武神訣的血氣或許會枯竭,天雷卻也非無窮無儘,正如荀家大長老所判斷的那樣,江月白會勝,但會是慘勝,如果不夠慘,就幫他慘一些。
也正在江月白與雷劫相持之際,天地間多了一道奪目光彩。
那是一道穿風破雲的利箭,劍上鮮紅繚繞,彌漫四方,若丹鳥振翅,雖隻一箭,卻已營造一副赤火燎天奇景。
此箭跨千裡而來,將那人的強大與驕傲展露在天地之間,亦將其意圖展露無遺。
這一箭,意在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