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嘴角微微揚起,緊繃的心緒已輕鬆許多,隨著武神訣的調動,周身的聖火悉數湧向他死抵天雷的雙臂,如兩條炎龍騰雲直上,直接與天雷威能針鋒相對。
他的話語中尚存幾分意外,但更多的還是由衷的欣喜,畢竟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將這位當作可能的變數。
他們心中大道不同,且交情不算深,加上如今帶頭對他出手的就是荀家,以明理仁善著稱的荀氏聖子沒有什麼理由與家族的決定作對,現在所發生的,實在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而荀日照散發出的威勢,也將其修為展露無遺,再不似初原城時那般模糊。
仙階。
真切紮實的仙階,無論尚在哪一層天,軒轅血脈的繼承者,都注定站在修行界的高處。
何況舉世皆知,荀家的至寶焚天輪,早已是荀日照的本命法器。
“老荀,深藏不露啊。”
江月白爽朗出聲,不曾回頭,流雲氣勁全然爆發,風助火勢間,聖火穿入雲霄,金紅照耀一方,已將天雷死死壓製。
荀日照亦不曾回應,此時此刻,他們二人都不輕鬆,天雷對仙道中人的壓製力與破壞力更是強大,他的出手,其實已將大半的壓力攬到了自己身上,隻是他並不後悔。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守護一方百姓安寧,正是他本心所想。
伴隨金紅火焰洶湧,本酒不穩定的雷霆漩渦驟然潰散,殘餘天雷若掙脫漁網的魚群,不住往下方鑽去,隻是在流雲手氣勁與聖火的籠罩之下,沒有一束雷光能夠真正落下,待天雷被徹底消磨,這一場人禍也將消弭無形。
這個結果對荀氏來說不算完美,但也不算壞,隻是此地一直都不隻有荀家,而最不願意看到這個結局的,便是箭矢的主人。
寒江千裡之外的一方山丘,安道容握弓的手微微顫抖,麵上青筋跳動不定,再難維持安家聖子的從容高貴。
片刻之後,他咬緊牙關,拈弓搭弦,弓開如滿月,伴隨一聲金烏啼鳴,天地之間再出一道赤紅火線。
這第二箭依舊是瞄著江月白,隻是若在不受攔阻的情況下真正循著這箭路前進,一定會貫穿荀日照。
荀日照沒有全力施展軒轅決,更沒有召出焚天輪,隻是在馳援之際化出一道火環,便將他全力以赴的攻勢攔截,教他如何接受的了?
安道容身畔,一名安家長老欲言又止,最終沒有阻止什麼。
三大家之間早已矛盾重重,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他們安家占據地利,等候坐收漁翁之利,而袁家藏匿暗處,連北冥王族的北寒使都隻能尋到一些人大致的行蹤,如今亦無法判斷他們的具體行動,隻有荀家已經將目前投入的戰力完全暴露,荀日照趕來的消息也被他們截獲,荀貞固然有坐鎮此間的實力與底氣,要在這種情況下與他們扳手腕卻還不夠。在他們安家占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將水攪渾,也不失為一種選擇。
而更重要的一點原因,三大家都心知肚明。
三位聖子之中,荀日照的實力無可置疑的排在最上,甚至在三大家的曆史之中,這位荀氏聖子具備的天賦都可排在頂尖,安道容在安家中也算精彩絕豔,不然也不會在安居易因傷重放棄聖子之位後為安家推上,可若與荀日照爭鋒,哪怕是自家人都不認為他有機會。
縱荀日照用九成功力相助江月白對抗天雷,無暇分身,尚在靈台境的安道容也萬萬不可能是對手,他這完全展現家學淵源的逐日一箭,或許在同修有軒轅決的荀日照眼中,隻如小娃兒的手段一般可笑。
既然肯定傷不到,何必去管?
不過在這一箭射出之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亦在一旁響起。
“怎麼說你也算是安家的靈魂人物,手段這般下作,可有些不好看啊。”
此言一出,安家自安道容以下無不色變,安家的大部分力量已經接近寒江,在這處山丘遠望的皆是主導這次行動的核心人物,其中包括三名安家實力強橫的長老,然而現在,竟被人家找到麵前來了?
“怎麼說大家也是一脈出身,何必見麵就打打殺殺的,小安啊,你還是得向你哥多學學,至少他不會這般當著咱們三家的麵,將咱們的臉一起打了。”
半山腰上,袁人鳳手搖折扇,笑容燦爛,一副遊山玩水的愜意模樣,身邊僅一老人相隨,饒是如此,也足以讓安家山中的力量如臨大敵,嚴陣以待。
被不知多少道氣機鎖定,袁人鳳神情自若,並沒有繼續調侃麵色有些發青的安道容,而是對著他身旁恭敬的行了一個晚輩禮,誠懇道:“大家心裡想著什麼都不是秘密,司道世伯,能否請安聖子莫要出格,咱們兩家先坐下來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