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破空法運轉之時,原本需要彙聚在雙掌中心,繼而擴散周遭,一抓之下,自可撼動一方空間,在生死關頭不斷地嘗試中,他終於選擇了另一條路,一條他一貫認為走不通的路。
爆發血氣,以血氣演化掌心,強運小破空法。
準確來說,就是在經脈之中強行將小破空法的一切悉數施展。
失去正常運轉途徑的小破空法毫無疑問會失控暴走,侵襲周遭一切,而他要做的,就是強行忍受這份痛楚,引導這隨時會完全脫離掌控的爆發順腕部經絡衝出,最終形成的,就是這看似狂放的灑血之舉。
正常的小破空法不可能與碎虛抗衡,但暴走的小破空法不一定,歸根結底,這是空間法門對空間法門的戰鬥,在這種極高層次的領域對抗中,一方就算強橫到天下無人可敵,被一通王八拳衝擊一陣,也得稍稍應對一番,而禁錮江月白後,屬於烏江司座的氣息與力量都已消散,裁決令影響下的空間偉力,根本算不得本尊的力量。
於是周邊空間被攪成一團漿糊,囚籠就此千瘡百孔,江月白體內經脈亦連遭重擊,不知留下多少處暗傷,而這些暗傷還需他修補空間後自行愈合,好似自己將傷口撕開撒把鹽再縫上,絕非常人所能承受。
這是他能夠想到的,唯一對抗烏江司座手段的可能,最終結果則是預料中的魚死網破。
斷手失血加上空間力量失控暴走的暗傷,先前戰鬥的消耗依舊沉澱,他眼下的傷勢遠遠比本就瘮人的外表沉重許多,最終的結果,也不過碎了執法者幾張網,打翻幾個執法者而已,眼前這個靈玄境的統領隻需一招結結實實的出手,已能將強弩之末的他打倒。
可現在的他,還能傲然俯視這位執法者中的統領,感受一時的居高臨下。
“我等既敗,要殺便殺!”
那統領咬緊牙關,直麵江月白嗜人的目光,雖失了出手的勇氣,卻也立住了身為執法者的骨氣。
江月白沒有打碎對方脊梁的打算,莫說他現在做不到,就算他身體完好,也不可能做到。
因為那一紙手書依舊在他身上,而這種蘊藏空間力量的事物,絕不可能是一次性的。
他沉默等待對方的到來。
“我倒是低估了你。”
手書之中,烏江司座漠然的神音傳出,那統領傾刻麵露敬畏之色,恭敬跪地,小心翼翼的取出手書,將其攤開後高舉,如古時祭司手托聖火,眼中唯有極致的狂熱,其餘執法者亦紛紛強行壓製傷勢,以最標準的禮節,迎接司座的降臨。
手書化作紙屑飛散,一道偉岸身影就此屹立於天地之間。
烏江司座著裁決神袍,五官若刀刻斧鑿,將年輕時的俊美留存,隻是從中看不出半分人情味,當其負手身後,漠然目光直刺之時,屬於神座的威壓已鋪天蓋地落下,直指江月白一人。
裁決司座,亦是裁決神座。
修行界至高的存在,人世頂尖的權柄執掌者,都是他的頭銜。
荀日照,袁人鳳,尚未成長完全的初升朝陽,於他眼中不過螢燭之光;荀貞,袁正清,已經守望本家數百年,輩份極高的老牌強者,在他眼中亦不過塚中枯骨。
裁決既臨,此時此地,他當獨尊一方!
江月白死死咬住下唇,幾乎要將自己的肉咬下來,執拗的繃直身軀,不能對眼前的存在下跪。
他的雙手已經徹底廢了,一身功力就此折了大半,無論抵抗還是逃離都不可能有半分機會,而這位裁決司座要的,是臣服。
臣服,或者死。
江月白隻盯準對方,麵上笑容嘲弄如故,渾不在意七竅裡滲出的鮮血。
頭可斷,血可流,要他對這個男人低頭,卻是絕無可能!
烏江司座漠然望著眼前的血人,一雙冰冷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似是想從他身上捕捉到一些什麼,隻是感受到對方強硬的抵抗之後,唇邊多了一絲諷意。
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烏江司座漠然抬手,空間禁錮再度生成,這一次,江月白再沒有半分反抗的可能,甚至爆發的小破空法也被生生堵回。
他望了荀家安家兩處,意思非常明顯。
如果有意見,那就站出來。
他賜他們一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