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存寅迅速回以一白,搖頭道:“這小子身上究竟有什麼魔力,值得你們這般掛懷。”
這話中的你們,早已不單純是烏江祁,武君昊,謝鬆華這些個天下聞名的名姓,還有如今虎視眈眈的三大家。
不知何時起,名為江月白的青年,早已立足於天下漩渦的正中心,無論哪一方,都或多或少的與他牽扯上了乾係,哪怕他本人不久之前,還是個沒有正當身份的小人物。
“我有七名妻妾,三名徒弟,可師傅與師弟,都隻有那麼一個。”武陽君一麵落子,一麵微笑道,“首座其實也該關心關心自家宅院,就此享受天倫之樂,也不失為一種選擇。”
洛存寅再落一子,搖頭道:“先皇之托,不敢忘也。”
“所以您盯準了我家小師弟,覺得他是個無法被控製,未來必將危害人間的禍害?”武陽君微微壓低語氣,道,“我並非反對您,隻是反對您這般武斷的行事。”
“你知道什麼。”
洛存寅喟歎一聲,沒有憤怒,沒有痛惜,唯有一種平淡到了極致的悲傷,那是在時光長河衝刷後留存的古老痕跡,因為久遠,所以更加難以忘懷。
當這枚白子落在棋盤上時,洛存寅一向穩定的手,已敲出了清晰的一道聲響。
“我這小師弟於神國是有功的,還是大功,這一點您總不能否認吧。”武陽君擰緊雙眉,認真道,“首座可以容忍當年的我,為何不能容忍他?”
“他對神國殊無敬畏,更是不當天地間還有一位陛下。”洛存寅的回應無比生硬,不過老人終究沒有繼續堅持在這方麵與武陽君辯下去,轉了話題道,“你要我給他一次機會,現在我給了,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
武陽君瞪大雙眼,笑道:“關於這點,我不是特意登門給首座道謝嗎,還特意陪您過過棋癮。”
他手中的黑子早已舉了半天,始終無法落下,最終瀟灑的將其投回原處,感慨道:“首座棋力不減當年,這局棋,我已經輸了。”
“投子認輸,倒也痛快。”
洛存寅麵上不喜不悲,端詳眼前棋局片刻,語氣漸轉嚴厲:“不要忘了你的承諾。”
武陽君躬身行禮,認真道:“先皇去時,我也在榻前隨侍。”
“而且,首座大人老當益壯,晚輩是真玩不過您。”
“我那師弟若無愛國之心,何必與那千顏魔將拚死拚活,左右自己是半個通緝令上的家夥,放任不管便是,此番,我篤定您考不倒他。”
言至此處,武陽君自嘲一笑:“隻是可惜,我這個做師兄的終究不成氣候,沒法替他過這一道關。”
神劍舊案,尚氏餘孽,與三大家的聯係……洛存寅的手段已如萬千絲線,悄然將江月白包裹,連帶著將武陽府中一切人或事物纏繞在外,隻要老人一句話,屬於聖王城的鋒刃,將毫不留情的落下,將江月白這個人自神國天下除名,並將武陽府完好的割裂在外。
當洛存寅想要在聖王城裡動手之時,除非先皇複生,不然就算城中一切勢力都清晰表達出反對態度,也無法阻止哪怕分毫。
取得一次考校的資格,已是武陽君能做到的極限,而就算考校通過,對江月白來說,或許也不是好事。
武陽君離開了,大步流星,正好掩去慘淡愁雲。
洛存寅的目光停留在棋局之上,片刻後淡淡一笑,滿臉皺紋隨之綻開,如一朵菊花綻放。
棋盤之上黑白分明,算不得大局已定,更算不得殘局。
不過他確定,無論是先前的投子認輸,還是未曾發生的繼續殺伐,結局都會是一樣。
洛存寅抬頭,院中有雪梅斂霜寒料峭,自顯淩霜傲骨,一如老人佝僂而仍存崢嶸的身軀。
小武態度如此,或許,自己真的可以期待一下這個離經叛道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