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狐的聲音半晌沒有響起,似是意外於江月白的果斷,許久後,他的聲音中也多了幾分快意:“江月白果然豪氣乾雲,膽魄非凡,江少俠,還有朝廷的諸位,記得小心防範,可莫要小看江湖賊寇的小手段。”
“說不定,今晚,我就會親自出手一次?”
言罷,鬼狐的聲音逐漸消散,這本就黑暗的內室之中隻餘一片寂靜。
江月白仍在其中駐足片刻,與鬼狐的交談實際上並未耗費太多時間,對方的態度也頗為坦誠,於是江月白也以好言相待。當然,對方名號為鬼狐,本身更是為了他這一車莫名其妙的物事先為王三提供火藥,後親自在這平安郡守株待兔,他並不覺得對方會與袁人鳳一揚恪守生意人的誠信,不過不管其中有多少險詐,鬼狐既然如此想要那車財物,有沒有賭約都會出手,還不如應了賭約,堂堂正正的讓他服輸。
他的心思其實更多在這間內室本身。
內室有陣法隔絕,這是先前就感知到的情況。
可內室同樣沒有第七個人的存在,也沒有法陣傳聲的可能。
鬼狐的聲音就這麼突兀出現,突然消失,當真如鬼如魅,難以捉摸。
於心中感慨兩聲,江月白轉頭,打算與荀日照解釋兩句,荀日照心中一直不缺對朝廷的敬重,搞得他或是元名起在身邊的時候,自己都不能暢所欲言,好好噴噴那些不講道理的朝廷命官,先前應下這個賭約,也算是他的一家表態,於情於理,也該給這個同行者解釋一二。
他的動作忽而僵住,先前一直平靜的心湖登時大亂,隻覺得好生荒謬。
他的確身處暗室,但身旁沒有人。
本應在他身後的伏黎與李沐霜,身側的荀日照、風渡塵、雨行宮……
一個人都沒有。
江月白一咬舌尖,強逼自己靜下心來,卻止不住武神訣因心境導致的氣血翻湧。
周遭的確是那個昏暗無光的內室,法陣仍在,一切如常。
那他是否真的在這間內室之中,先前發生的又是什麼?
冷汗自江月白後頸滲出,連著先前的份一同流下,隱約間,鬼狐略帶笑意的話語鑽入他的耳中,如拂過江麵的微風,倏忽再無蹤跡。
“鬼影無蹤,如真似幻,江少俠,我們的賭約仍然作數,你可得接好了。”
江月白身軀猛地一抖,先前的畫麵曆曆在目,令他心緒愈發難以平靜。
他領著眾人步入內室。
他與荀日照確認人數。
他探查內室的靈力氣息,嘗試尋覓鬼狐的出聲方式。
先前的一切都是那般真實,每一個細節都能清晰回想,完全就是現實。
可如今眼前的黑暗寂靜,無不宣示著先前的虛假。
何時是真,何時是假,自己何時被神念乾涉,又何時能回到現實?
江月白心念如電,武神訣飛速運轉,洶湧血氣直接壓上識海,登時激起千層雪浪。
意識的模糊扭曲直接令他身體如遭重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難以分辨眼前真幻的他,唯有通過這種近似自殘的方式找回自己的意識。
雙眼一閉,一睜,體內天地一震,一定。
一念之間,百折千回的思緒悉數收攏,伴隨最純粹的痛感刺入他的軀體。眼前光景竟已大不相同。
突如其來的光亮令江月白雙眼眯起,唯有一麵平複體內,一麵嘗試著觀察四周,還未真正開始觀察,胸口便遭到一記毫無長幼尊卑的拍擊。
“小師叔,大白天的怎麼犯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