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三山道門眾人眼中的,是一片令他們難以置信的畫麵。
道袍的碎屑遍布場間,三山道門的弟子們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用劍之人不握手中之劍,運符之人難燃指尖之符,一身精湛的道門功法全無用武之地,反觀他們身前,青天寨的士兵們甲胄依然齊整,鬥誌依舊昂揚,列陣之餘,三百之數未少一人,相比先前,他們身上反而多了些事物。
那是一麵小盾,盾麵不過二尺寬度,與護腕一並裝在小臂,盾上更有機弩,弩上有機關加持,一次可連射六箭,此時的地上便都是被各種手段擊斷的弩箭,密密麻麻如同一片森林,而三山道門眾弟子膝蓋,手部關節等脆弱之處,無不存在大量被弩箭射穿的孔洞,足見這弩箭穿透力之強,而他們在濃霧之中,沒少被這些利箭招呼。
唐彩雲與居無意在眾弟子中顯得鶴立雞群,因為他們依舊牢牢的掌控著自己的劍或符,一身靈力氣機散亂,卻仍保有著相當的實力,然而,想起先前所發生的一切,他們心中唯有無儘的後怕。
在濃霧之中,眼見霧氣不斷侵蝕劍陣內部,他們唯有將破海劍陣化整為零,三三成陣,儘其所能斬向前方。
那三百名青天寨的士兵隻能在濃霧之中,怎麼也不可能失去蹤跡。
事實也的確如此。
破海劍陣分散的那一刻,無數弩箭沿各個方向朝他們襲來,根本沒有預兆,也完全沒有規律可循,偏偏這些弩箭之上無不附著著相當強橫的靈力波動,光靠三三成陣隻能勉力支撐,這種情況下彆說尋找敵人了,能不能自保都是問題,最終造就的,便是現在這三山道門弟子受創大半,橫七豎八躺倒的局麵。
“這怎麼可能呢!”
居無意咬牙切齒的出聲,滿腔的不甘與憤怒。
葉向遠的安排很簡單。
眾人躲在濃霧遮掩之中,對著來人瘋狂開射。
破海劍陣的前行本就循著散而不亂的方向,隱藏在濃霧中的青天寨士兵尋找目標一找一個準,他們明明修為比他們高,反應比他們快,就連分散的破海劍陣散發的威能,也足以輕易橫掃這三百人。
然而現實卻是,劍氣與符意被那濃霧中的陣意侵蝕殆儘,在弩箭的疾射下全無作用,他們的一身靈力幾近毫無用武之地,要麼強硬的以肉身抵抗攻勢,忍受劇痛,要麼如喪家之犬般四散而逃,居無意自認道法精湛,可馭天地大勢儘擋此劫,結果卻是膝蓋連中三箭,有靈力阻隔,不深不淺,但也足夠他修養好一陣子。
“那可是葉師兄啊。”
唐彩雲幽幽一歎,望向城樓之上,眼神中儘是悠然神往。
這些青天寨的士兵訓練有素,任霧中陣法如何變化,都堅定完成著自己的任務,來去自如,行無定蹤,弩箭射來的方向總是那麼刁鑽,一旦周身靈力流動有一絲凝滯,總會有一支乃至數支弩箭隔空飛來,試圖穿透這處弱點,直擊膝蓋或是小臂關節,令他們失去戰鬥力,卻損害不到性命。
這些人不是修行者,也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戰士,更不是奪人性命的刺客,隻是經過訓練,聽從命令的士兵,可他們的信念,城樓上指揮官的信念,無時無刻不交融一處。
葉向遠發令,他們便執行命令。
執行命令之時,無論發生了多少變化,葉向遠沒有下達另一道命令,他們便會全力貫徹下去。
反觀他們三山道門這一邊,明明是鬥陣,秦峰主令他們結破海劍陣,然而劍陣陷入迷霧之後,一下子陷入了群龍無首的境地,哪怕她與居無意儘可能的維持秩序,也隻能保證在三三結陣的情況下,破海劍陣仍然保持穩定,隨著時間推移與青天寨攻勢的猛烈,所謂破海劍陣,早已破的一乾二淨,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
兩方的凝聚力天差地彆,這,才是他們落敗的根本原因。
葉向遠卻將一個瓷瓶拋下,麵上笑容無比燦爛:“小唐啊,臉上的傷記得用這個塗一下,留了傷疤可不好。”
唐彩雲伸手接過,俏臉上不由自主的現出一抹紅暈,堂堂靈台境後期的道門種子,竟險些連一個瓷瓶都接不住。
葉向遠饒有興致的看著唐彩雲的反應,似乎很樂意看到這種情形。他與唐彩雲的師門情誼素來極好,可惜,自那一見鐘情後,他心中便容不下第二個女子,隻能辜負人家的一片心意,卻也忍不住在這種時候,玩弄一下人家的心意。
這也是他性格惡劣的一部分,以致於當初沒少被師門訓斥。
而現在的他,才要麵對師門的真正憤怒。
於是葉向遠望向前方,微笑開口:“這場鬥陣我已勝了,各位師叔,沒什麼事的話,咱們各回各家,日後好相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