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調息完畢,初步回複精神的伏黎沒有與紫雲宗的弟子們敘舊,依舊待在使團之中,她在那一戰中已然傾儘全力,最終收獲的卻是不勝之勝,相比於和那些不熟的同門繼續尷尬的麵對麵,還不如在這邊接受小師妹的安慰,以她在術修一道的經驗,這一句論斷的可信度極高。
江月白同意這個觀點。葉向遠背靠禁靈之陣不假,暗照周邊傳得沸沸揚揚的消息,他在風越郡重挫三山道門也是事實,但他本身修為尚在靈台境中,而此地騰出的空間就這麼點區域,仙人隨便搓個仙術就能全方位覆蓋,禁靈之陣尚且難以調動,何況他已對著所有人言明,自己這一座陣是現搭的,若他當真借了禁靈大陣力量,就是破壞了規矩,東方不悔當然不用和他客氣。
這場賭鬥的規矩是青天寨製定,但實力擺在這裡,真正主導規矩的,隻能是統領各州的東方不悔,得虧東方不悔是個講道理的人,追求的是收伏而非單純剿滅,不然,眼下的長青山脈,早已是一片血海。
江月白下意識的看向一直麵帶微笑觀戰的司馬煩,這位三當家在三合郡斬殺首陽山兩位仙人的畫麵依舊曆曆在目,此地民眾數目勝三合郡百倍,或許不用錢幣這種明顯的事物,青天寨另有方式彙聚這些來自民眾的靈力?
江月白對術法陣法這些術修搗鼓的路數基本算個門外漢,看個表麵可以,要他洞察內核卻是強人所難,當下靜心看向葉向遠,就見他袖中無數道符籙飄出,如眾星拱月般在他周圍盤旋,並隨著他的指示一道道砸入地裡,逐漸形成一個範圍數十丈的法陣,一些修行者已經開始感知法陣中的靈力流動軌跡,卻都查探不出個所以然,而當葉向遠布完陣,直接在大陣中央盤腿坐下時,所有的查探都化作了最簡單純粹的憤怒。
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勇者古來有之,絕對劣勢下還極儘嘲諷的蠢蛋,似乎就這一位。
葉向遠對聯軍方麵的嘲諷嗤之以鼻,隻將道劍抽出,平穩放在雙溪之上,神情飛揚,極為欠揍。
“我就坐在這裡,位置都不挪一下,看你們哪個敢來破陣?”
這般囂張的做派令得江月白微微挑眉,愈發摸不清他的底氣在哪裡,而東方不會已肅然出聲:“如此狂妄,也不怕閃了舌頭,嚴前輩,可否請您出手,好好教訓這個狂徒。”
聯軍中人紛紛看向衛州陣地中的一位老人,老人紅發紅須,身上亦著紅袍,身在半空,向周邊散發著恐怖熱度,在陣地中分外顯眼,本人卻緊閉雙眼,似是假寐,被東方不悔點名之後也沒有太大動作,眼睛眯成一條縫,掃了葉向遠一眼便不再理會,顯然不將葉向遠放在眼裡。
於他而言,此間絕大多數人,都不值得被他放在眼中。
因為他是嚴無劫。
浴火渡劫,以赤焰刀生生劈開九焰宗山門,焚儘其中一切生靈的嚴無劫。
自被落日古境收伏,成為名譽長老之後,這位殺孽極重的老人便鮮少出手,在衛州隱居,潛心修行,已有多年不曾再有戰績,可沒有人會懷疑,當當初一刀劈殺千人的強橫人物再度出刀,將掀起一陣何等恐怖的腥風血雨。
在他跟前,洗劍峰峰主隻能自認晚輩,問靈峰峰主也無法對其多加辭色,就連東聖域域主東方不覺,平素也稱他一聲嚴前輩。
此番他隨衛州人馬前來,不為其他,隻為東方不覺昔日之恩,前來護東方不悔一程,當他發現東方不覺壓根不需要他護持後,便作為衛州方麵的頂級戰力坐鎮,時不時脫離隊伍,衛州刺史也不敢多說什麼,無論他在與不在,衛州方麵始終有他一個尊位。
此人出戰葉向遠,不僅是以大欺小,更是赤裸裸的死亡威脅,彆看嚴無劫已經金盆洗手多年,一旦出手,絕對還是當年那個恐怖的焰刀魔。
這是東方不悔的意思,沒有絲毫掩飾,就是以勢壓人,逼葉向遠認輸。
玄易並不驕橫,就是個有些血性的少年人,蘇南山亦有官員的氣度,唯獨這葉向遠目中無人,言語無狀,簡直不將落日古境放在眼中,若不將其壓服,怕是根本不會聽命。
不服從,就死於嚴無劫刀下,這是東方不會給他出的選擇題。
他倒要看看,這個放肆的家夥,還敢不敢繼續放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