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淩霄神情肅正了些,洗耳恭聽。這幅姿態本沒什麼,可現在的她倚靠在一棵樹旁閉目養神,仿佛外界的一切紛擾都與她無關,一副局外人的觀戰模樣,不管哪一方的人注意到她這邊,心裡或多或少都有些異樣,當然,她並不在意就是了。
“你們這一輩,恐怕早已不知道武玄通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麼了,在成為聖人之前,他可是以一己之力,幾乎摧毀了新生神國的修行格局,若不是有個更瘋,對武道更執著的家夥在,而我們這些老牌聖人也不可對世間紛亂視而不見,天魔之亂後,應當還有一場動-亂。”
“他是個真正的無情之人,武神訣下,天地間的一切皆可是他予取予奪的外物,至於奪了之後會如何,根本不是他會去思考的事物。不畏天地,不屑仙神,遇事隨性,毫無規矩可言,就連眾聖製定聖人之約,與神國立下聖碑盟誓之際,也都找了理由不來。我固然看不慣他,可也得承認,這樣一個能已一己之力攪亂天下的家夥,才能創出武神訣這種天下無雙的聖人傳承。那位武陽君修習此道走了歪路,卻以自身天賦做到了殊途同歸,江月白一心走這正路,可他的心誌,與當年的武玄通可是大相徑庭。”
“若是武玄通遇著今日這般情況,應當會不惜一切代價將這位東方少主先打個半死,而不是看似招招奪命,實則留有餘地,想要逼他將所有功法都施展出來,至於把人打個半死後怎麼收拾這爛攤子,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與他相比,江月白給自己背負的責任太多太重,行事瞻前顧後,難成那真正大自在的無我之境,他若不有所改變,武神訣的修行,就止步於此了。”
禮聖微笑歎息一聲,繼續道:“當然,以這片天下的角度,江月白不曾走向那般道路,算是蒼生之福。”
向淩霄沉默片刻,於心中吐槽道:“聖人無情,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禮法亦不容情,我並不反對這個說法,不過感受過聖人傳承的你,心中想必自有判斷。”
禮聖的聲音漸漸淡去,不再為向淩霄聽聞。
在聖王城見過江月白後,這位於執著中轉世多次的聖人已放開了對自己轉世的把控,將一切都交還給了身體真正的主人,如今因為感懷多說了兩句,也該回去繼續休息了。
向淩霄輕撫胸口,將心境漸漸平息,重歸清冷的目光望向靈力風暴中心,依稀可見其中那道不動如山的身影。
那蓄勢已久的反擊沒能一舉突破靈力的風暴,也沒能將東方不悔本人重創,似乎隻是一次毫無建樹的掙紮,或許正如禮聖所言,江月白欠缺那種捅破一切束縛的霸氣,如今施展的武神訣似是霸道倒了極點,終究無法將對方從裡到外徹底摧垮。
但她對江月白依舊有著十足的信心。
江月白的行事的確難稱肆無忌憚,哪怕在整個神國,他的風評已與社會不安定因素掛鉤,本身依舊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狀態,且放眼過去,竟沒有他擊殺一人的實證,按禮聖的話說,他的武神訣因此受縛,無法做到那超脫一切規矩的無我之境,可誰能否認,無相境中的江月白,早已有了撼動仙人的能力。
屬於靈力修行者的等級桎梏,早已不在他眼中。
聖人的傳承者不是聖人本尊,他們需要發揚的並非一種因循守舊的固定功法,而是自己借聖人法走出的全新道路。
屬於武玄通的道,不會是如今江月白的道,江月白的道假以時日,怎能斷言比不上武玄通?
靈力風暴中再傳一聲悶響。
這一聲相較先前的聲音更顯空靈悠遠,真正成了群山中敲響的古鐘。
一聲淒厲劍鳴於其後驟然響徹。
向淩霄微笑對著那處頷首,以為慶賀。
赤霄古劍,為江月白一拳撼動。
當他做到這一點的時候,那處的勝負,便已見了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