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星耀乃何許人?
彆說聖王城的大眾,就是青梧學宮的學子們,都不知這文星耀是難是女,是圓是扁,且無人將藏書閣那位默默無聞的少年管理員與這陌生名字聯係到一塊,更不要提這位工作態度堪憂的少年人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出現,而藏書閣一切如舊。
天星殿引來的星光砸入青梧學宮,從睡夢中驚醒的學子們隻當是天星殿算星卜命鬨出了大動靜,知情之人則都如臨大敵,當晚,風華君親自提筆,一紙山水鋪掛學宮之上,以月夜山水強扭星光鎖定,終究阻不住抬首可見的漫天星海。
而當他身在半空之時,三道目光,兩道神階威壓已鎖定了他,沒有殺意,隻有警告,九天星盤散開的星海流轉變幻間,那副絕妙山水,墨跡已在悄然質變。
風華君知道,文星耀暴露了,而且暴露的無比徹底,或許很久以前,他就已經人察覺存在,直到現在因為一個由頭重提。
兩名神座,一尊神器,首座明確下令,青梧學宮已然眾矢之的。
若是以前,風華君或許會猶豫,但最終會選擇放開學宮禁製,遵從聖王城的意誌,但現在的他不願如此。
當年他漠視神國鑄下的大錯,方有如今暗中縱容文星耀相助江月白,江月白在東聖域的作為早已傳遍全城,在他眼中,正是神劍山莊遺孤對神國的無聲控訴。
當年的神國沒能對神劍山莊有個交待,並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將神劍山莊完全釘在恥辱柱上,他知道,但君威在上,最終選擇了無視。
文星耀絕非所謂朝廷欽犯,隻是一個在青梧學宮裡讀書的少年人,如今沒有神皇,此命即是栽贓的亂命,天星殿以九天星盤接引,目的更是清晰。
一為斬江月白一臂,二為令九天星盤重歸圓滿。
他不願再一次違心行事。
青梧學宮內,數十教習在醒覺後紛紛出手,掩住來自半空的異象,素有威望的老教習更傳音學宮,讓所有學子安心,不需探究此時情形。
風華君利落提筆,京師風華再現於學宮之上,一道墨痕穿星破月,直落於天星殿前。
這是質問,亦是表態。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或許因為一人若巍峨山嶽橫欄在裁決司前,南方的裁決神威為外物拂散大半,動蕩空間亦被迫平息,至少短時間內,南方的執法之處並無乾涉學宮的能力。
武陽君,風華君。
烏江司座,司空教宗。
聖王城中的四位神座,已然開始無聲對峙。
風華君的麵色卻算不上好。
筆墨山水,京師風華,青梧如蓋蔽天機,這裡是他的學宮,非常時期,非請勿入。
可那束星光依舊定在學宮之中,筆墨難遮,風華難掩,被這束星光盯住的人已如一個赤裸嬰孩,再無秘密可言,而十三年前,那個嬰孩正是沐浴星光而生。
十神器排行第五,九天星盤。
為九天星盤引星光盯住,隻能無所遁形,因果纏身。
他可以擋住司空明琅,卻擋不住九天星盤。
但片刻之後,他已麵露愕然,繼而回歸平靜。
星光照在藏書閣上,穿透房梁書海,最終定在一處。
那是一張竹椅,椅後滿滿一櫃書卷,內室之中有墨香飄散,顯然曾經有人在此讀書修行,可現在已然無人。
而在星光之側,睡眼朦朧的少年朝天翻了個白眼,對那明亮透徹的星光報以最簡單的鄙夷。
他左踏一步,便在九天星盤注視之中,然一步之差,神器已無法將他定位,是否為九天星盤所觀測,全在他一念之間。
文星耀抬首向天,對那束星光來源比了個中指。
他從中而生,但絕對不願重新回到那片星海之中,如今它要強行給他做選擇,現在的他已是一顆獨立於九天星海的明星,再不受天地之絆,如何能坐以待斃?
“隨機應變,速離聖王城!”
風華君的指示清晰傳入他的耳中。
九天星盤無法鎖定文星耀,對風華君來說正是意外之喜,這代表文星耀完全突破了本源的桎梏,可以作為一個真正獨立的個體,堂堂正正的活在天地之間,但這對現在的局麵並無太大幫助。
神座乃是神國毫無疑問的頂尖存在,天神會一紙命令,聖王城內所有神座皆涉其中,此處乃是聖王城腹地,所謂神座之爭也不過各憑本事壓製對方,誰都不可打擾城中百姓的睡夢,哪怕如此,也不是一個少年人能夠摻和的。
天星殿的目的,在令九天星盤恢複圓滿,裁決司則是單純奉命行事,至於天神會,則隻是暨由這一次突然行動,徹底斷去江月白一條臂膀,也是對青梧學宮多年來包庇窩藏的敲打,他費儘心力隱瞞的一切,怕是隨著當初那場令江月白徹底名揚天下的星昭一同為天星殿所洞察。
事已至此,風華君隻能全力抵抗,他一向認為文星耀應該有他選擇的權力,而非被九天星盤重新吸納,失去這得來不易的自由。
文星耀最後看了一眼風華君,有些僵硬的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