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模樣淒涼的少年不是彆人,正是自聖王城一路逃難的文星耀。
此時的文星耀正全身心的投入對食物的渴求中,被北冥夕突然偷襲也沒有太大反應,匆匆瞟了一眼,想起北冥夕的身份,於是平靜的伸出了手。
“麻煩借我點錢。”
北冥夕好不容易將笑聲憋回去,聞言更是差點再度破功,好不容易忍住笑聲,不等他做出回答,後方的北冥淵已怒喝出聲:“小子,注意你的態度。”
不光是自封護花使者的北冥淵,周遭民眾也是一片鼓噪聲討。北冥王族在北聖域那就是絕對的至尊,稍有冒犯就是重罪,聖女更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大人物,連北寒尊使都屈尊守護在側,如今一個平平無奇,潦倒不堪的少年竟公然向聖女索取錢財這等俗物,完全沒有逼數,他們誰能忍得了?
北冥夕本人也愣在原地,懷疑自己聽錯,可文星耀繼續開口道:“拜托了,以後我會還你。”
與九天星盤在聖王城的那一場對碰,哪怕得了風華君借學宮至寶相助,十大神器之一爆發出的恐怖威能還是將他完全擊敗,拚著廢了兩件至寶的代價才得以逃脫。
這一戰他敗了,但沒有完全敗。
九天星盤這次沒能收了他,以後將再沒有捕捉到他的機會,隻要他不去與天星教牽扯太多乾係,縱有那位司空教宗出手,也不可能在他不同意的情況下尋到他。
他付出的代價,隻是眼下識海星辰仍未平息的動蕩,以及青梧學宮的兩件傳承已久的古老至寶,雖然狼狽不堪,好歹保下了自己的性命,維護了自己的未來,儘管自己遭到九天星盤的重創,短時間內不敢仰視星空,無法行觀星測命之法,腦內的一團漿糊久久無法散去,好在九天星盤的威脅已告一段落,隻是文星耀心中清楚,這下子他在青梧學宮應該賠償的財物,已經不是數字可以囊括的了。
是的,他對金錢有著正常的概念,知曉如何用錢,為何需要用錢,自己又為何欠了青梧學宮的錢,可當他全力逃難,徹底脫離青梧學宮的蔭蔽,正當天高任鳥飛時,他才無奈發現,自己從小到大,一切給養都源自青梧學宮,自己壓根就沒碰過錢,更不要提帶錢了。
他不願去強取他人事物,卻不知如何掙錢,更不知如何腆著臉去求助他人,藏書閣的萬卷藏書對此困境全無作用,實際上,現在的他已處於餓死的邊緣。
文星耀在這個世上隻有一個同齡朋友。
他原本的打算,也是去投奔這位自己情況可能也不算好的朋友。
然而當他頭暈眼花之際聽到這似乎有些熟悉的女聲時,他知道,自己走錯方向了。
在逃亡之時,他自我安慰似的給自己編了一卦:利在東方。
青梧學宮的食堂呆不得了,跟著江月白,好歹有口飯吃,可既然見了北冥夕,很明顯,這地方絕對不在東麵。
北冥夕心中同樣驚訝,小聲問道:“他在北聖域?”
她對文星耀的印象,除開那個已經立不住腳的智者人設,尚且剩下其與江月白的綁定,除開這個情況,她實在想不到文星耀出現在此地的理由。
“不,我走錯方向了。”
“……”
北冥夕完全沒有料到會是這麼古怪的結果,一時又好氣又好笑,一時不禁莞爾,文星耀趁勢揪住她的衣袖,仿佛抓住了不可錯過的救命稻草:“我現在腦子不大好使,麻煩借我些錢,日後定會找機會歸還。”
“居然和北冥王族借錢……”
北冥夕差點就要捂額長歎,北冥王族行走北聖域,哪裡會準備銀錢這種俗物,也就是她這個行走世間經驗豐富的新任聖女還願意平等的用銀錢交換物品。而她可還沒有忘記,在自己幫助江月白自北冥雪域脫逃後,這家夥就失聯了,不光沒有留下聯係方式,更是連一聲道謝都沒有,若非今日機緣巧合逮到,怕是尋遍天下也遇不上,至少在北冥夕心中,文星耀的信譽是很成問題的。
“有什麼事,吃飽再談吧。”
在短暫的糾結後,北冥夕取出錢袋,在那包子鋪老板麵前排出十枚銅板,老板哪裡敢收北冥王族的錢,險些就要跪伏,但在北冥夕逼人的目光下僵硬的直起身,顫抖著將那銅錢收入囊中。
幾乎是在老板收錢的一瞬間,文星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過兩個包子,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為了有充足的精力應對可能到來的一切變數,他在青梧學宮時便注重於積累自身能量,換句話說,就是飯量極大,如今識海枯竭,七天未曾進食,一下如掙脫囚籠的困獸,完全沒有風度可言,不光圍觀群眾連連鄙夷,就是早知他不大靠譜的北冥夕也不禁瞠目。
當掃完第三籠包子時,文星耀停下了他那慘烈的征伐,一臉認真的看向北冥夕。
十文錢,三十個包子,不多不少,剛好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