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兒,泱兒!”他緊緊拉住我的手,“我一定不會饒過他,但是你自己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嗯?”
我該怎麼冷靜,我還怎麼注意我自己的身體?隻要一想到這個未出世的孩子我哪裡還能睡得一個安穩覺?我看了看他悲傷且似乎有些懊悔的眼睛,抱頭痛哭起來。
自從那日起,洛殷離每晚都會來瞧瞧我,每次他都會在我的背後輕輕抱著我直到我入睡,可我每早醒來他都不在我的枕邊,我知道他每每見我睡著了之後都會為我掖好被角躡手躡腳的離開,因為我睡得極淺,所以每次都能感覺到。
許是因為洛殷離是這個可憐孩子的父親,我每每見到他都會想起那可憐的孩子,所以其實我根本不願每日都見他,芳雲總是為我解釋說小產無異於生產,我是產後抑鬱所以才會有如此想法。
洛殷離總是與我說著他十分懊悔,因為沒有保護好我。
無數個夜,我本想撲進洛殷離的懷裡大哭一場,可當我一見到他同樣痛苦難忍甚至有些懊悔的眼神,無數湧到嘴邊的委屈都儘數咽回肚裡,隻能伏在他的肩膀默默落淚。
後來他命高進輝送來了一隻雉,說是給我打趣玩。
雉?雉有什麼好稀罕的?不過當我看到它時我不禁感歎這哪裡是雉,這分明是鳳凰!
我從來不信百姓們口中謠傳的什麼鳳凰降世、天下和平的話,鳳凰明明就是一被誤傳的神鳥,百姓圖個心安罷了,可自從這雉被送來的三天,我日日都會與它相隔數尺細細打量,倒真有點兒雉的模樣,隻是它要比雉一千個一萬個漂亮,高進輝說這其實就是突厥小國進貢的金雉,他們那兒俗稱鳳凰鳥,因長相極為鳳凰所以十分珍貴才進奉了一隻送與中原。
它小巧的頭是金燦燦的細羽,脖頸背出事五彩如孔雀的斑點,背上則集齊了寶石藍、翡翠綠、胭脂紅和鴉青黑等最正顏色的披肩羽,尾羽則是黑褐色以桂黃色斑點點綴,我最喜歡的就是它殷紅色的腹羽了,摸起來軟綿綿的十分舒服,而它渾身的羽毛仿佛都天生打了蠟似的,在光下就仿佛一塊兒鬼斧神工的天然璞玉似的,飛起來時又好像是朵五彩祥雲,就連泠鳶宮中院子裡的那隻孔雀和它比都相形失色。高進輝還說金雉再怎麼難得這天下終究可得,而我手裡的這隻金雉巧就巧在它的眼睛不似普通雉那般黑褐色,它的瞳孔好似閃著如它的羽毛般的金光,天下僅得一隻,洛殷離便將它送與我打趣兒。
可我初見它也並未因它的外貌而親近它,雉終歸不如狗兒貓兒的通人性,但這隻雉一見著我便往我懷裡竄,還用它自己臉上軟軟的絨毛蹭我的臉。
這是我小產後第一次笑。
傍晚,洛殷離來了未央宮,笑眯眯地讓我給它起個名字。
“無論什麼都好,吉祥、富貴兒。”
感受到懷裡的雉扭了扭身體,許是不喜洛殷離這張口就來的名字。
“不如就叫槐安吧。”
“懷安?”
“準擬乘風歸去,錯向槐安回首,何日得頭簪,”我半眯著眼,手裡撫著它的毛,“槐安亦可作可作懷安,可以保佑它一生平安順遂。”
“好,”他沉默了良久,緩緩道:“就叫槐安。”
從那日起,我嘴裡念叨最多的就是槐安。
槐安成了未央宮的主子。
槐安很聽話,除了每天都要撒嬌吃的爐糕屑,內宮送來的其他飼料它都肯吃。
夜裡,它便自己一人靜悄悄地爬進寢殿外專門用料子給它搭的窩裡睡覺。
小海子還找了幾個工匠給它打了一個木架子,平日裡他就在那木架子上上躥下跳的,平日裡可愛溫馴的模樣全無,隻有趴在我懷裡的時候他才肯安靜下來,活像個小孩子。
如若我的孩子能生下來,他應該也和槐安一樣可愛活潑吧。
槐安,這本是我打算給那孩子起的小字。
宮太醫說,我需要在床上如坐月子般待上個一月。
悶悶的一月終於過去了,我除了平日裡見見洛殷離和泠鳶,其他人一律不見。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