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蒙氏吃力地站起來,她撿起路邊的一根木棍,慢慢地向山上走去。
山上的風不是很強烈,甚至可以說那山風,隻是微風而已,微風吹拂著路邊的矮叢,矮叢裡發出的聲音,仿佛琴音一般,絲絲縷縷,飄飄浮浮,如訴如泣,如唱如歌,構築出一種淒涼而迷離的意境。
尤蒙氏在心裡罵老公是一個灶門口的光棍,是一個隻曉得做那種事的老光棍,這個老光棍出門好幾天,竟然不能把兩個兒子找回來,實實在在的不中用,而不中用的男人,完全可以給他們冷漠的目光,把女人的熱情全都收起來。
尤蒙氏在心裡咒罵老公,咒罵老公沒有能力把兩個兒子找回來,她這樣想的時候,心裡便激發起一絲勇氣,激發起一絲無比堅定的勇氣。
她要憑借她自己的意誌,她要憑借她自己的努力,去把兩個兒子找回來,不把兩個兒子找到,寧可在和尚山忍饑挨餓,哪怕被老熊咬死吃掉,也不回李刀磨。
兩個兒子不僅是從尤蒙氏身上掉下來的兩砣肉,更是尤蒙氏賴以活下去的希望,如今希望沒有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何況拿什麼活下去?
走到鵲窩樹樹,尤蒙氏遇到了羅家燕,羅家燕的身上沾滿了泥漿,頭發裡夾雜著幾根野草,看上去,不僅狼狽,而且非常狼狽。
羅家燕看到尤蒙氏,她灰暗的眼睛裡,忽然亮了一下,說:“尤大嬸,你老人家到山上來乾什麼?你不怕老缺熊把你咬死吃掉?我聽人家說,和尚山的老熊找不到吃的,餓得兩眼發昏,把人當獵物。”
尤蒙氏的心裡,此時積攢著一股怨氣,說:“我到山上還能乾什麼?我來找兩個兒子,你大叔不中用,活脫脫就是一個灶門口的光棍,是一個隻曉得做那種事情的光棍,我在心裡恨他,在心裡看不起他,這種男人不配活在李刀磨。”
看見尤蒙氏用如此惡毒的語言去罵老公,羅家燕意識到尤蒙氏想兩個兒子回家,想得過於強烈,繼而把腦子給弄壞了,繼而導致她的思維發生了紊亂,把不該說的話說了出來,把不該罵的話罵了出來。
羅家燕說:“尤大嬸,尤叔也不容易,你不該用這些話去罵尤叔,被人家聽見,人家會在背後說你壞話。”
尤蒙氏憤憤不平,說:“平時在家裡吆五喝六,到了關鍵時刻就拉稀,害怕吃苦,不曉得在山上多找幾天,不曉得把兩個兒子找回家,唉!都是外敵在造孽,把一架破飛機從天空丟下來,硬生生把我家兩個兒子弄到破相,導致他們不想在村裡生活,導致他們丟下父母躲到了和尚山。”
羅家燕曾經用好言好語,去勸過蹩腳羅,被勸到高興的蹩腳,高興地用家裡的銅壺,換回了李刀磨飯店的鐵壺,鼠過後叫孩子去放羊,去砍柴,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心裡漸漸地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