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9月。
陸非在課桌上睜開了眼睛,明亮而溫熱的日光從窗外老槐樹的縫隙裡斑駁的照在他的臉上。
空氣中彌漫著粉筆灰的味道,沒有投影儀,沒有電子筆,隻有老舊的黑板,和在黑板前奮筆疾書的老師。
數列的極限,函數的極限……
陸非聽的有點茫然。
多年沒聽過的大學課程,讓他重來再聽一次,比波波維奇那個老狐狸的戰術板還讓人難以理解。
書桌上的高等函數底下壓著一本《扣籃sm》。
這是前幾個月的一期,封麵是小巨人姚日月,他被休斯頓火箭用狀元簽選中,登上了這一期的雜誌封麵,文字,設計,印刷都帶著這個年代特有的審美特色。
瘦瘦的姚日月身穿藍黑白條相間的火箭隊服,手臂平舉,兩隻大手一手抓住一個籃球。
“習慣了大一號的姚日月,再看見他青澀的麵容,還真是懷念啊……”
陸非輕輕歎了一口氣,抬頭看著熟悉而又陌生的教室,總有幾分不適應,不知不覺已經過來一個多月了,但是這根本不是他熟悉的人生軌跡。
前世,他是一名籃球助理教練,從杜克跟著沙舍夫斯基,到後來進入NBA跟著波波維奇,作為一名華人助教,他是成功的典範。
在聖安東尼奧的十幾年,他跟著馬刺拿到了五次總冠軍,雖然國內報道對於他的介紹少之又少,但是在那個圈子裡,他卻是波波維奇教練團隊中最重要的一員。
所有人都認為,波波維奇退役後,下一個主教練,極有可能是他。
可惜……
以後再也不喝那個老狐狸的紅酒了!
陸非合上雜誌,眼神變得飄忽不定起來,他現在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也叫陸非,是彭城礦大的大二學生。不過他不是高考正規錄取的學生,而是交了很多錢的那種,在學校籃球隊占用了一個特招名額才直接進的礦大。
他家裡人其實早就聯係好了出國讀書的事,把他塞進學校也隻是過渡一年。
陸非連校隊訓練的籃球館回門朝哪都不知道。
下課鈴響了。
窗外廣播裡響起了黃品源的《小薇》,這首歌在這一年特彆的火,火到路邊的大爺都能哼唱兩句。
校園裡不時走過穿著喇叭褲的女孩。
陸非回頭瞄了兩眼,感歎要是讓這些女孩知道過幾年流行的是小腳褲,怕是得拿繩子給褲腿綁起來……
“陸非,打球去啊?”
“哦,好。”
他正胡思亂想著,從宿舍樓裡走出來的同班同學劉虎拍著籃球向他招呼道。
“你就穿這個去打球?”劉虎詫異的看著他。
陸非低頭看看,他這一身打扮確實夠土的,的確良的白襯衫,襯衫掖進藍色牛仔褲裡,腳上穿著一雙回力的膠皮球鞋。
“你丫作為一個快出國的同誌,穿這身出門不是給祖國抹黑嗎?”劉虎笑道。
“那把你的球衣借我穿一下吧。”陸非說道。
劉虎抬頭,衝樓上喊了一句:“404還有人嗎,幫我扔一件球衣下來。”
一會兒,
一件黑色球衣從樓上的窗戶被揉成一團扔了出來,球衣在空中展開,緩緩飄落在宿舍樓下的草叢上。
“就這件吧。”
“怎麼這麼大的味?”
“忘洗了。”
“……”
陸非無語,不過他知道大多數打球的男生都有這個毛病,不是每個人都像帕克那樣有著嚴重的潔癖,想到帕克,他又想起那個被摸禿了的潘帕斯雄鷹,還有那個退役後留了一頭非主流發型的鄧肯。
他們仨今年應該聚在一起了吧……
雖然時間還很早,可球場上早就擠滿了人,籃球在中國普及率比較高,幾乎是全民運動了,這幾年中國也出了不少優秀的籃球人才,儘管黃金一代漸漸退役,但是三大中鋒仍舊讓中國男籃稱霸亞洲。
來了一個月,還是第一次來球場。
陸非漫不經心的運球,皮質觸感在指尖滑過,籃球像一個舞動的精靈在他身邊來回擺動。
“行啊,沒看出來會兩下子。”劉虎看見陸非嫻熟的運球驚訝了一句:“正好人湊齊了,接一波4v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