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卓裕問:“扔完舒坦嗎?”
卓怡曉緊抿唇,彆過頭。
“舒坦就行。多大點事,扔了就扔了。”卓裕順了順妹妹的頭發,淡聲說:“先吃飯。”
卓裕斜靠著椅背,袖口挽上去,腕間一塊深棕皮的手表襯膚白。他點菜很有水平,粵菜清淡爽口,但卓怡曉一直沉悶不語。
流心奶酪包,沙薑豬手,蔥油切雞,最後,她還認認真真乾完了三碗臘腸煲仔飯。
薑宛繁幾次欲言又止,卓裕察覺到,然後招呼服務生。
“還加菜?”薑宛繁驚愕。
“那道油粿你沒吃一口。”卓裕說:“再嘗嘗。”
確實吃不上一口,因為都被卓怡曉給吃了。
後來卓怡曉去洗手間,薑宛繁一起。
洗手台上,佛手柑精油飄淡香,薑宛繁補妝的時候,卓怡曉在一旁好奇觀望,情緒也比剛才高漲些。
“喜歡這個色號嗎?”薑宛繁將口紅遞給她,“你皮膚白,這個櫻桃色很襯你,我家還有一支,明天帶給你好不好?”
卓怡曉搖搖頭,“謝謝姐姐,不用了。”
“沒事,我有兩支一模一樣的。”
“不是這個原因。”卓怡曉不好意思道:“林以璐說過好幾次,說我化妝不好看。”
薑宛繁蹙了蹙眉,“化不化妝,跟彆人的評判沒有任何關係,隻要是讓你愉悅的事,那就去做。何況,你長得這麼漂亮,為什麼不錦上添花?”
卓怡曉眼睛亮,隱秘的小火焰在其中跳躍,幾乎沒有猶豫,“謝謝姐姐!”
“咱們下次約個時間,帶你去買化妝品。”薑宛繁一點都不敷衍,端詳她的五官,“你的眉形真好,是我特彆羨慕的野生眉。”
卓怡曉臉微紅,沉默了會,低聲說:“都是姐姐,但她從不會誇我。”
薑宛繁旋回口紅蓋,“我聽裕總說,你們今天鬨矛盾了?”
卓怡曉頭更低,“嗯。我把她的包扔了。”
薑宛繁俯身,視線和她平行的位置,輕聲問:“為什麼?”
“她莫名其妙說我是寄生蟲,讓我彆不知好歹。”卓怡曉聲音漸啞,“還說我哥,就得替她家做一輩子的事。還有,她說我爸爸,我爸爸……”
薑宛繁不忍心,“好了好了,不說了。”
卓怡曉哽咽難言,眼淚叭叭往下掉,“我不該給哥哥添麻煩的。”
“你做得對。”薑宛繁說:“以後碰到這種事,就該勇於維護自己。被人打了,還得給對方錢?沒這種道理。”
卓怡曉抬起頭,眼神懵懂。
“你叫她一聲姐姐,她更不該這麼對你。退一步說,都是女孩兒,誰都沒必要受這份委屈。遷就隻能換來對方的變本加厲,再有下次,你一定反擊。”
卓怡曉吸了吸鼻子,“要是打不贏呢?”
“打不贏就跑吧。”薑宛繁誠懇建議,“生命健康是第一。”
卓怡曉終於被逗笑,她伸手抱住薑宛繁,淚眼斑駁道,“謝謝姐姐,真的謝謝你。”
從來沒有人,這樣剖心相待。是溫柔的開解,是膨壯的支撐,是良言一句三冬暖,也是女生之間的同心同德。
薑宛繁拍拍她後背,溫言道:“還有你哥哥,他……”
“我哥哥他不容易,真的。”卓怡曉急急辯解:“他為我已經忍耐了很多,最最最難的就是他。姐姐,你千萬彆對他有看法。”
薑宛繁:“……”
嗯,親兄妹,關鍵時候都護自己人。
她本來想提醒,真遇到什麼事了,一定告訴你哥。他有保護你的責任,也有維護你的擔當。倒也不是性彆歧視,一個男的,工作忙,百密一疏再正常不過。你總讓他猜字謎,他也猜不出個什麼花來。
有時候,把情緒敞開、敞亮,把不滿和芥蒂擺在明麵上商量、抗衡、爭取,才是最有效的解決之道。
氣氛就這麼陷入詭異的沉默當中。
回去包廂的走廊道上,兩人一前一後走著。
卓怡曉心思敏感,性子露怯,幾度欲言又止。
薑宛繁舒緩她情緒,“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跑跑步,逛逛街。彆暴飲暴食,對身體不好。”就像剛才。
“沒。”卓怡曉真誠道:“我是真的喜歡吃飯。”
“……”
薑宛繁點頭,“挺好的。”
再度沉默。
卓怡曉看著薑宛繁的背影,心裡那個愁啊。
是不是說錯話了?哪個字會產生誤解?不會對她哥有不良印象吧?內心戲飆了十幾場,卓裕的結局基本無所生還。
走了幾步,薑宛繁想起一件事,“你哥……”
“我哥他185,身體健康,收入很好,有房有車,無不良嗜好,私生活簡單,這幾年我沒見過他交女朋友。”
薑宛繁:“……”
卓怡曉這雙眼睛清澈如林間鹿,真誠地望著薑宛繁,不等到回應不眨眼。
薑宛繁艱難總結:“很厲害。”
卓怡曉放了心,愉悅地挽住她的手,話明顯多起來,“姐姐我哥哥最近好奇怪。”
薑宛繁還有點恍惚,“哪裡怪?”
“沒事總對著鏡子看自己的屁股。姐姐你覺得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會是哪裡不舒服吧,是不是應該去醫院掛個號?”
話說完,就瞧見卓裕站在包廂門口,臉發青,如僵石。
薑宛繁眼梢微挑,分明是在忍笑,然後悠悠轉過頭,好言好語地安慰卓怡曉,“彆多想,你哥可能是在自我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