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
這一次,卓裕徹底把人放開了。
乍然空掉的懷抱讓薑宛繁打了個哆嗦,體溫交織烘出來的餘熱散淨,像從幻境回到真實空間。
卓裕挽起衣袖,對著沙發上的東西一頓收拾。
薑宛繁愣愣問:“你,你乾什麼?”
卓裕把散落的布料疊齊了,碼到沙發角,頭也不抬地說:“今晚我住這,睡沙發。”
“啊?”
“門也鎖上吧。”卓裕指了指玻璃門,一副認真辦事的架勢,“我守著你,等天一亮,直接從這去民政局。”
薑宛繁忍笑,整個人也釋然輕鬆了,告訴他:“但我的戶口本在老家。”
卓裕停下手中動作,東西也不收拾了,摸出車鑰匙說:“走吧。”
“去哪?”
“霖雀,送你回去拿戶口本,然後再開回來,民政局差不多就上班了。”卓裕一本正經說。
薑宛繁徹底繃不住了,笑得嘴角半天沒放下來。
真實情緒的表達總以最直接的方式,就比如剛才,卓裕就是那樣想的,怕她走,怕她反悔,怕太陽升起,兩人又相敬如賓。
於是,他就真的站著不動,擺著當牛皮糖的態度。
薑宛繁笑著笑著,心就裝滿當了,她說:“周三早上八點,你來接我。”
四舍五入就算一份保證書了,卓裕說好,把人送回四季雲頂後,驅車一路往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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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響半天,謝宥笛才磨磨蹭蹭地來開門,看清人後猛地關門。卓裕比他更快,一巴掌按住門板,“差不多得了啊哥們。”
“你誰啊,不認識。”話硬,手軟,謝宥笛還是把門打開了。
卓裕樂的,“你成年十年了,還擱這兒玩冷戰呢。”
“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管得著麼你。”謝宥笛攤在沙發上啃蘋果,翹著腿跟大爺似的,“知道自己錯了嗎?”
沒回聲。
卓裕坐在單人沙發座上,撐著半邊腦袋兀自出神,臉上還掛著淡淡笑意。
謝宥笛默默坐直,雙手環緊自己的胸,往後挪了挪。
卓裕正好瞧見,氣笑了,抓著抱枕砸過來,“你有病吧!”
“你才有病。”謝宥笛自我保護意識還挺強,“怪讓我害怕的。”
“你說得對。”卓裕承認,“我是有病。”
“啥?”
“謝宥笛。”卓裕發自內心的真誠:“我結婚的時候,你準備包多少禮金?”
謝宥笛冷嗬,“我包個屁。”
“那薑宛繁結婚的話,你給多少禮金?”
“她啊,那我肯定給得厚厚的。”謝宥笛比劃出幾根手指,謝少爺大氣,謝財神牛皮。
卓裕很滿意這個數字,“那就,謝謝你了。”
謝宥笛:“?”
卓裕坐了會就走,電梯門劃開時,他停了停,轉頭告訴他:“周三,我和薑宛繁去領證,晚上請你吃飯。”
電梯直降到一樓,仿佛還能聽見樓上的扭曲咆哮:“不是人!!!”
這是卓裕人生裡少有的一夜,之後他想了很多詞語去形容,再沒有比驚心動魄更貼切的了。他以為自己會失眠,但沾著枕頭就閉眼睡著。沒有悸動的夢境,沒有患得患失的中途驚醒,隻有長久的、安寧的一夜好眠。
陽光一縷偷溜進窗簾縫,停留在臥室淺灰牆布上,像攢滿瑩雪的花枝。卓裕醒來後看手機,薑宛繁給他發了微信:“過來吃早餐吧。”
四季雲頂的公寓區設計得很漂亮,小而精巧,卓裕把車停在小區外,進來後看了一圈,便有點後悔了。
早知道環境這麼好,開盤時就該找謝宥笛拿幾套房源的。
做好登記,管家聯係了戶主才讓卓裕上了電梯。
門早早打開,地墊上放好拖鞋。
這是卓裕第一次進薑宛繁的家,通透兩居室,各種手工製品做擺件,暖色係雜而不亂,如果po張照片放網上,一定是大家喜歡的那類美式田園風。
薑宛繁從廚房出來,遞給他一杯熱牛奶,“你先墊墊肚子,外賣很快就到了。”她倒是很實在,“不好意思啊,我不會做飯。”
卓裕笑了笑,“沒事,我能做。”
“你還會做飯?”
“會,那時候帶著怡曉,總不能讓她餓肚子。”卓裕說:“但也隻限於能吃,不餓死,多美味不至於。”
很好,新生活的第一步,從互相坦白廚藝開始。
正好外賣到了,擺了小半桌,卓裕心裡數了數,明白了,以後早餐配置就按這個來。
兩人誰都沒說話,安安靜靜地把早餐吃完。
客廳外,卓裕收拾乾淨桌子。
臥室裡,薑宛繁拿出一隻文件袋。
“這是什麼?”卓裕抬了抬下巴,然後拉開椅子,重新坐了下來。
薑宛繁已經打開遞給他。
卓裕一看,神色凝滯一瞬,心情複雜,有點強顏歡笑的意味,“怎麼,看不上我這點東西?”
“不是這個意思。”薑宛繁思索了一晚上,也曾難以啟齒,但兩人並不算正常範圍內的結婚步驟,把事由內核掰開了,說明白了,反倒會輕鬆自在。
“這份《婚前協議》,你不吃虧的。”她說。
卓裕聽笑了,“你這是,給我安全感嗎?”
醍醐灌頂,薑宛繁覺得這個總結很精準,於是心有戚戚地點了下頭。
“就算我要安全感,也用不著這個。”卓裕兩指捏著協議,彈指一鬆,任由之輕飄飄旋落墜地。
薑宛繁愣了愣,下意識地問:“那要什麼?”
“要什麼?”卓裕收斂笑容,目光落向她,“要此刻,你坐在我麵前,我看得見,牽的著。要明天,民政局八點上班,我七點半來接你,你不許遲到。”
薑宛繁沉默許久,“我知道,這些我會給你的。”怕他不相信,隻差沒豎手指發誓,“明天我也不遲到。”
她欲言又止,眼神裡的疑慮顯而易見。
卓裕伸手越過桌麵,掌心蓋住她手背,說:“已經夠了。”
“這哪夠。”薑宛繁很難不觸動,他越真誠,她就越想讓他安心,“你還是簽了吧。”
卓裕哭笑不得,拿她沒轍。
“好。”他重新撿起協議,隨手一折捏在手心,“簽好了就放我那。”
這樣最好,薑宛繁如釋重負。
卓裕始終以平靜如水的目光凝罩她,“如果有一天。”
“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