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4
開業儀式上還有一場滑雪秀,無論是燈光效果還是陣容,都堪比頂尖。其中一個孩童指著吳勒激動道:“媽媽!我在滑雪錦標賽上見過他!”
這是徐佐克和吳勒他們送給卓裕的禮物。
這場表演秀直接將開業氣氛推至最高潮。盛梨書在組裡拍戲趕不過來,謝宥笛拿著手機讀她的短信:“派來了一支專業攝影團隊全程跟拍,後期再在網上推廣。嗬!還挺懂套路啊,她一替身演員也不容易,那我就祝她早日在大熒屏前露臉。”
卓怡曉好心提醒:“宥笛哥,你想笑就笑嘛,不用憋著。”
“我哪裡想笑了?我這是不屑一顧。”
“明明就是高興。”小孩子才不撒謊。
這邊。
薑弋忙上忙下當引導員,他本就高帥,穿上藍白相間的工作T恤,像一株跳躍全場的白楊樹。稍微閒下來一會,他跑到卓裕跟前,“姐夫,我也要辦卡!”
卓裕狐疑,“嗯?”
“我要辦一對一的那種,教我滑雪唄,我有錢!”薑弋抹了抹頭上的汗,憋了一天早就想說了。
卓裕笑了笑,攬著他的肩,“不用錢,我教你。”
“那可不行。”薑弋說:“你現在掙的每一分錢,都是要養老婆的。你知道薑家的家規第一條是什麼嗎?”
“什麼?”
“耕鑿勤厥躬,耘鋤課妻子。”薑弋書讀不好,但這家訓倒是記得一清二楚,“大丈夫,肩上要能扛事兒。”
回過味來,卓裕挑眉,“我這以後還能藏私房錢嗎?”
薑戈震驚:“你還有私房錢呢!”
“臭小子。”卓裕笑罵。
“大哥。”
卓裕轉過頭,竟是林延。他走在前麵。卓憫敏因為腿腳不便,慢慢站在他身後。
“哥,開業大吉,真氣派啊。”林延道喜。
卓憫敏捧著花,姿態亦是端莊典雅,“阿裕,恭喜你。”
卓裕迎向前,接過花,點了點頭,“謝謝姑姑。”
開業的事他沒告訴林家。他權衡許久,在認知裡,兩家鬨得不歡而散,怎麼做都尷尬。與其這樣,不如淺交。沒想到的是,卓憫敏竟然自己過來,禮數周全,卓裕也不好拒絕。
“宛繁呢?”卓憫敏似關心。
卓裕平聲說:“招呼她朋友去了,她那邊事兒也多。”
林延如今的心眼修煉神速,都能聽出對方的本真之意,“大哥,你不用擔心我們對嫂子會有意見,都是一家人嘛,哪有隔夜仇。”
卓裕聽後,很輕的一聲哼笑。
“她在以璐生日那天做的事,我們不也是沒計較嗎?一家子吵吵鬨鬨,不還是一家子。”林延循序漸進,按卓憫敏的主意,這一刻才不經意地流露。
卓裕皺了皺眉,“以璐生日那天?”
印象裡,薑宛繁從未提過。
就在這時,“姑姑,二哥。”卓怡曉高興地跑過來,久未見到親人的驚喜勁兒在臉上活靈活現,還沒等林延反應,卓怡曉挽上卓裕的胳膊,神色為難道:“本來這事姐姐不讓我說的,但二哥今天一提,我也忍不了了。”
“怎麼了?”卓裕蹙眉更深。
“姐姐那天傷了膝蓋,腫得可厲害,她不準任何人告訴你,怕你擔心。”卓怡曉說。
卓憫敏大概也沒料到卓怡曉會先發製人,擺明了,卓裕當然信妹妹。他們之後再說什麼,也會被認為是顛倒是非。
林延剛想開口,被卓憫敏打斷,也裝作詫異,“是嗎?她那天傷得這麼嚴重?我還以為隻是不小心撞到了。”
一句話悄然撫平風雨,至少給了卓裕無法當場發作的理由。
卓裕默了默,打發妹妹先去忙。
人走之後,卓憫敏索性開門見山,笑意鑲在眼角,弧度如精準算計好一般,得體挑不出差錯,“或許我也該反思,我們怎麼變成如今這般陌生,我對你充滿不解,你也對我滿是提防。”
卓裕四兩撥千斤地回:“那是姑姑您自以為,但我還是抱歉,讓您這麼多想。”
卓憫敏笑,“林延再努力,也終難達到你的高度。你父親慧眼識人,當初阻止你學滑雪,讓你學金融,可見他是最了解你的人。”
“我都不敢說了解自己,這頂多是一位父親的常規期盼。”卓裕道。
卓憫敏讚許地點了下頭,環視一圈俱樂部,現代化的場地,功能分區、人員安排,這些都很“卓裕”。她目光深幽,暗淡一瞬,喃喃真心,“你不管做什麼,都能做出成績。哪怕沒有按照你父親的心願走,他也會感到欣慰。”
卓裕說:“但願吧。”
卓憫敏又恢複方才的神色,直截了當道:“我主動來,是惦記你,關心你,不管你怎麼想,我始終是你姑姑。哪怕周正辭職後,來了你這裡,我都沒有怪責過你半分。小薑這孩子,聰明圓滑,確實很適合當你的賢內助。隻要你們過得好,我便放心。你既然已從‘兆林’離開,我們之間也沒了那麼多敏感的計較。縱然如此,姑姑還是熱切盼望,你能抽空回來,陪姑姑吃頓飯。”
卓裕默然,看著她沒說話。
卓憫敏笑了笑,“你先忙吧,我先走了。”
她的腿裝了假肢,再昂貴先進,仍能看出端倪。走得慢,左右不齊,背影踉蹌落魄。
卓裕咽了咽喉嚨,彆開臉看彆處。
休息區與滑雪場地的間隔廊道上,卓怡曉小心翼翼地喊道:“姐姐?”
薑宛繁站在原地,目光從遠處姑侄二人身上挪回,“沒事了,我們走吧。”
“姐姐,哥哥沒有為姑姑說好話,你放心。”
薑宛繁一頓,看向卓怡曉,驀地說:“你很怕我和你哥,因為姑姑鬨矛盾?”
卓怡曉從不在她麵前撒謊,她舍不得欺騙,於是小聲坦誠,“我怕你不要我哥。”
薑宛繁笑起來,心裡卻像嘗了口變味的醋,渾身不得勁。
見她不說話,卓怡曉又說:“其實哥哥也懷疑過爸爸的那場車禍。”
她的聲音不斷壓低,百般隱忍,似不願回憶那一段慘痛經曆,“他找人調查,比對了所有卷宗細節,甚至想辦法打通關係,找了也哥去勘察事故車輛的車況,看有沒有被人動過手腳。”
當年的卓裕,也抱著懷疑,想要找到真相。
但真相就是如此。
以符也在汽車上的造詣,連他都斷定,確實是意外。
卓裕便徹底死心了。
……
“在看什麼?”薑宛繁是在俱樂部的安全門外找著的人。
這裡作為消防通道,出來是一片空曠的大坪。綠植種類不多,打理得也不精細,但正因如此,茂密繁盛,有風吹過,便像波濤起伏的綠海,哪怕是炎熱的下午,也不覺得悶燥。
卓裕轉身,下意識地向她伸出手。
薑宛繁握住,力道一緊,被他圈在了懷中。
“不熱啊?”薑宛繁笑,作勢嗅了嗅他的肩膀,“你不出汗的嗎?還是這麼香。”
卓裕嗯了聲,“從小就不愛出汗。”
“那你剛才剪彩的時候,出汗了嗎?”
“沒有。”卓裕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當時特彆平靜,我甚至滿場找人,你猜我想找誰?”
薑宛繁說:“找你父親。”
卓裕一愣,不有將她握得更緊,自顧自地一笑,“什麼都瞞不過你。”他說:“就跟魔怔了一樣,我覺得我爸就在人群裡看著我,他也來了,或許是想罵我,或許是想跟我說些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