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頭小氣吧啦的,把牌藏得死死的,真是沒意思,再也不叫他打了。”奶奶連連抱怨,數著錢,“才贏32塊5毛。”
薑宛繁笑。
忽然,她抬起頭,“奶奶,您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幾天後,薑宛繁在店裡,卓裕打來電話,說晚上一起吃飯,謝宥笛請客。薑宛繁驚奇,“他從廣州回來啦?”
“回了。”卓裕言簡意賅,“還帶了個人。”
薑宛繁不疑有他,去餐廳的路上,還跟卓裕八卦,“你有沒有覺得,小書的性格和謝宥笛挺合拍的。”
“然後拍一部搞笑男和搞笑女的日常麼?”
“哇!你懂的好多!”
卓裕麵色平平無奇,“他倆沒戲。”
被這麼快否定,薑宛繁還有些不樂意。但到餐廳,見到謝宥笛之後,她就知道原因了。
近一月不見,謝宥笛容光煥發,身邊跟著一個女生。
他介紹:“這是陳瑤。”
一頓飯,謝宥笛簡直是絕世好男友的真實寫照,對姑娘照顧得細致周到,說話輕言細語。卓裕倒沒太大熱情,該吃吃該喝喝。
回去路上,薑宛繁輕鬆調侃,“卓老板,你的紳士風度呢?”
卓裕手搭著方向盤,有下沒下地敲,聞言輕嗤。
薑宛繁似乎明白了一些事,遲疑問:“謝宥笛有女朋友,你是不是吃醋了?”
“……”卓裕解釋:“陳瑤比他低一屆,大學那會,謝宥笛追了她很久,各種哄著捧著。陳瑤釣著他,不給明確答複,但又接受他給的所有。吃飯看電影買禮物,她從來不拒絕謝宥笛。”
薑宛繁:“啊?”
“謝宥笛以為她願意,一直把自己擺在她男朋友的身份位置上。沒多久,他看到陳瑤和另一個男在小樹林裡接吻。謝宥笛衝上去把那男的揍了,陳瑤說,我又沒答應你。後來,那男的揚言要報警,謝家給了一筆錢,才把這事壓了下來。”
卓裕不是沒紳士風度,而是純粹的不喜歡這個女生。
“兩人好幾年沒聯係,不知道這次怎麼又聯係上了。”卓裕輕哼。
薑宛繁沒參與過,也不願意隨便就對一個女孩兒抱有惡意。她寬慰:“感情的事誰說得準,遇到你之前,我還準備單身一輩子呢。”
卓裕心情頓好,他挑眉,“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
“剛開始是沒感覺。”
“什麼時候有感覺的?”
“你訂了整套正裝,我給你量體的時候。”薑宛繁回憶道:“你身材真的很好,腰細,但又結實,沒有一點贅肉。腰臀的線條很順,穿西褲很好看,有型,但又不刻意。”
卓裕無言。
是不是得感謝老卓,生來給了他一個好屁股。
薑宛繁托奶奶辦的事很快有了消息。
祁霜的手機太老化,拍照不清楚,於是特意找到小綠,把她要的東西拍得一清二楚發過來。
“這兩個月,鎮上賣出去的繡品都在這,一共24幅,都是一個老板買的。這些是購銷協議,我幫你看過,都是一個模板。”
“這是名單,金額,對應繡品編號。”
基本上以800-1500成交,錢不多,但對全靠手工勞動賺點生活費的農村婦人來講,已經是一筆巨款了。
薑宛繁對小綠說:“謝謝你。”
小綠超熱情,“我特彆樂意為你跑腿!繁繁你什麼時候回霖雀,我又學了幾個新動作,胸口碎大石也進行了改良,回來表演給你看吼!”
薑宛繁忍俊不禁,“好,工作注意安全。”
祁霜戴著老花鏡,盯考試似的仔細,“都發了沒啊?有沒有按順序?字兒沒打錯吧?”
小綠:“放心奶奶!”
“兆林”的秋季新品圖鑒不難找,就在官網上擺著。薑宛繁登陸後,一張一張看,不出所料,打板的八套樣衣展示裡,有三套上的圖案設計,與奶奶集齊發過來的繡品形似。
服裝不會一次性出完,分批分階段。這隻是已經出的,還沒公開的一定更多。
次日大早,薑宛繁隻身一人去了兆林。
秘書公事公辦,讓她在會客區等。
林延在辦公室煮咖啡,順便研究剛到的雪茄。秘書彙報完,他悠哉道:“就說,我還沒來,讓她等著。”
陽光穿透雲層,溫溫熱熱地灑下來,落地窗平整寬大,像一麵效果自然的背景板,薑宛繁站在窗前,背影窈窕纖細,不用看臉,就能留住停頓的目光。
同事小聲:“那個,好像是裕總的愛人。”
“啊,確定?”
“上次逛街,我偶遇他們兩口子,她挽著裕總的手可好看了。”
卓裕離開小半年,但存在感沒減,男女粉絲依然很多。
薑宛繁沒等來林延,倒是等來了很多“不經意”的圍觀者。進來送咖啡的,送果汁的,送甜品的。
林延終於露麵,“喲,嫂子,稀客啊,不好意思久等了。”
薑宛繁轉過身,對他伸出的手視若無物,單刀直入地問:“晏修誠做的這些事,你應該知道的。”
她將打印好的繡品圖,以及兆林的秋季新品圖丟向桌麵,“林總,誰都想走捷徑,但也得有基本的底線。你是開公司的,不是一兩天就散夥的生意。”
林延目光垂落那些紙頁上,隨即輕飄飄地抬起,“嗬,嫂子是來找我興師問罪的。”他語氣極為不屑,“你要說什麼我都知道,你給我看的這些東西,說實話,一點用都沒有。白紙黑字簽了的協議,你上法院告我都不成立。”
薑宛繁:“那都是什麼人你不清楚?拿這一疊厚厚的合同就是故意的。”
“逼誰了?強迫誰了?這字難不成是仿的?”林延毫無忌憚之心,反倒苦口婆心地反勸她:“嫂子,我哥是不是也挺喜歡你這熱心的品質?”
“‘蘇芝’項目董事會通過的時候,我哥還在高層位置上,也是投了讚成票,掛了職的。退一步講,就算你弄出點風浪,難道他能不濕身?”林延笑得牲畜無害,好心提醒,“於情於理,嫂子,你仔細掂量掂量?”
薑宛繁如潑冷水,一時失語。
林延笑著走近與她並肩,“好意”伸手攬了攬她肩頭。
薑宛繁快步往右躲開,壓低聲音斥責:“你放尊重點!”
“我哪裡不尊重你了?誰看到了?有攝像頭嗎?有錄音嗎?”林延努嘴攤手,“按你剛才的說辭,我是不是也可以告你誹謗?……啊,彆緊張嫂子,我開玩笑的,一家人,我怎麼可能這麼做,那也太不是東西了。”
薑宛繁後悔來這一趟了。
知道林延不著邊際,卻沒料到到這般程度。
她邁步要走。
林延再次叫她,“你和晏修誠之間的事,我也知道得差不多。你倆同大學同專業,他現在的發展比你好太多。文化傳承,文明遺珠,新生代繼承人,不是我說,晏修誠給自己造勢這一套玩得真是溜。他具備一切大眾喜聞樂見、能接受的條件。窮困出生,改變命運,勵誌人生,長得也斯文英俊,那幾樣出圈的設計產品線都賣得不錯。”
林延嘖嘖兩聲,真心實意地感歎。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林延說:“晏修誠馬上要參加一個什麼世界傳統文化的比賽,你也是這個圈子的,應該知道吧。這比賽的規格地位可不一般,他肯定拿獎。正好鍍鍍金,對‘兆林’的後續銷量也有益處。”
林延明麵是好心相告,實則是蓄意嘲諷。
走出大廈時,薑宛繁被陽光刺得睜不開眼。
她站在原地一會,閉緊眼睛,刺痛感讓她差點站不穩。
比這些難聽的話,晏修誠也說過很多,但薑宛繁並不在意,甚至覺得晏修誠可憐。缺乏什麼,便想炫耀什麼,從一無所有到功成名就,藏不住世人皆知的心。
但現在,她深感恍然。
一個毫不相乾的外人,都能對彼此的人生評頭論足,在他們眼裡,晏修誠無疑是成功的。換個角度想,這也是晏修誠追求的。
可,憑什麼呢。
薑宛繁睜開眼,眼眶微紅,許久之後,才慢慢適應這強度的光感。
回到簡胭。
卓裕正在台前問呂旅些什麼,看到她進來,呂旅先打招呼,“誒,宛繁姐,你怎麼沒開車回啊?”呂旅記得,她是開車出去的。
薑宛繁徑直走過來,二話不說,拿起卓裕手裡的礦泉水,仰頭一口氣喝完。
瓶底重重磕在桌麵,悶聲一響如夏日雷雨的前奏。
呂旅驚呆,“師、師傅。”
薑宛繁目澄明晰,“下個月的訂單和工作往前挪,空出半個月時間留給我,自今天起,店裡不再接急單。”
呂旅怔然,“怎、怎麼了?”
薑宛繁屈起手指,指節叩了叩桌麵,語氣平靜且篤定——
“我要參加比賽,我要和晏修誠競爭,我不會讓他拿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