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立刻從軟榻上站起,對著已微閉雙目小憩的朱元璋恭敬行禮,而後輕手輕腳地退出了中極殿。
他剛邁出殿門,守在外頭的羽林衛小旗官劉遠立即抱拳迎上。
“殿下,剛剛東宮那邊有內侍過來看了一下。”
……
朱允熥將那玉如意妥帖藏於懷中,隨後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目光轉向劉遠,問道:“他想做什麼?”
劉遠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靜謐無聲的中極殿,壓低聲音回答:“那人隻問了聲殿下在哪,聽說殿下正於殿內與陛下說話,便離去了。”
朱允熥輕輕應了一聲。
他沒有追問來者何人,一來劉遠初入東宮,未必能知悉所有細節。
二來,朱允熥心知肚明,來者必定是呂氏的心腹。
想來,他回宮時候,朱允炆也注意到了傳旨太監,消息自然也傳到了呂氏耳中。
隻是,這對母子萬萬不會想到,朱元璋召他入中極殿做了什麼。
朱允熥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思路格外清晰。
他已經明了,今日此行並非單純因為老朱要賞賜玉如意,或是檢查學業。
這一切的背後,實則是為了探究他為何能在短時間內,性情舉止有如脫胎換骨的變化。
畢竟,在朱元璋眼中,朱允熥不過是眾多皇孫中的一個。
他或許能知道朱允熥在曹國公府的一言一行,卻難以窺見其內心深處的轉變,以及那潛藏的誌向與未來圖謀。
因此,朱元璋必須親自詢問,
親眼見證,才能放心。
一個邏輯自洽、因果分明的皇孫,總好過一個疑似被邪氣侵擾的皇孫。
想到此處,朱允熥不禁啞然失笑。
一旁的劉遠見狀,頗感困惑,“殿下,您這是……”
朱允熥哼笑一聲,邁開步子,朝東宮的方向悠然而去。
“劉遠,麻煩你辦件事。”
正當劉遠追上朱允熥的腳步時,這話飄進了他的耳中。
他連忙拱手彎腰,誠懇答道:“殿下請說,屬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稍後你出宮去城裡,找一個人。”
劉遠神色一凜,眼神微沉,隱含冷冽殺機:“隻要人還在城中,屬下必能找到他的蹤跡。殿下,難道是要屬下……”
話音未落,劉遠的手已在喉前輕輕一抹,做了個割喉的動作。
朱允熥見狀,苦笑著搖了搖頭,正色道:“放心,隻是讓你找個人,探清住址罷了,不必興師動眾。”
劉遠略顯尷尬,細聲問道:“殿下欲尋何人?”
朱允熥思索片刻:“方孝孺,聽說他目前無官身,在京城訪友。你去悄悄探查,切勿打草驚蛇。”
雖然他剛借故遣走了黃子澄,
但黃子澄與方孝孺畢竟不是一路人。
在朱允熥眼中,世人可分4類:善者、惡者、智者、愚者。
黃子澄顯然屬惡且愚,給建文帝出的都是些餿主意。
而方孝孺則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