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就有了朱元璋口中那番話,講的是對外人和自家人態度上的鮮明對比。
他現在更加重視那份血濃於水的親情,特彆是在洪武15年,隨著馬皇後和皇長孫朱雄英的相繼離世,這份親情在他的心中愈發顯得舉足輕重。
否則,按照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的性子,但凡心裡有丁點猜疑,便會雷厲風行,嚴懲不貸,哪裡還需要多此一舉去查證呢?
朱元璋這話,其實是想讓朱允熥明白,即便日後登上了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也不能忘了老朱家骨肉相連的親情。
至於那最後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倒像是在告訴他,經過這段時間的考察和審視,他算是讓朱元璋放了心。
思緒紛飛間,朱允熥不覺已行至東宮門外。
望著宮門下越發嬌俏圓潤的秀婉,他不由莞爾:“是在等我回來嗎?”
秀婉輕輕頷首:“送完二十三爺去李賢妃那裡後,回來發現殿下又去見皇上了,劉遠又沒跟著去,我就在這裡守著了。”
話音剛落,小姑娘臉頰泛起紅暈,羞澀地低下了頭。
朱允熥哈哈一笑,走上前去,輕輕捏了捏秀婉那軟乎乎的小臉蛋,“走,給本王暖被窩去!”
秀婉猛然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詫與喜意。
這大夏天的,哪裡需要暖被窩呢?
夏日酷熱難耐,卻也不時被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衝刷。
昨晚那場急雨剛剛收了聲勢,清晨時分,空中依舊飄灑著細密的雨絲,混合著沉悶的濕氣,使得城中的街道上行人稀疏了不少。
在皇城腳下,一道身影悠然穿行,衣擺隨著步伐輕輕搖曳,手中緊握一把深黑色的油紙傘,傘簷壓低,遮住了臉龐,徑直朝城中深處行去。
他腳踏一雙青麵白底的靴子,每一步都踏在鋪滿青石板的路麵上,濺起一串串晶瑩的水珠。
此人行走間異常低調,總是沿著街道邊緣或貼近牆壁,儘量避開人們的視線。
行至一家酒館門前,他忽然停下腳步。
傘微微向後傾斜,露出臉來。
親軍羽林衛中馮永逸。
他目光掃過酒館門楣上懸掛的“馮肆酒館”招牌,隨即眼神低垂,迅速環視四周。
確認無人留意,便悄無聲息地步入酒館內,這才將傘收起。
店內空蕩蕩的,隻有一名店夥計值守,見到雨天還有客人上門,連忙上前熱情招呼:“客官是來喝酒的,還是住宿的呢?”
時下,多數酒館為了多添一份收入,都會提供餐飲與住宿服務。
馮永逸微微頷首,低聲問道:“飄雪閣的客人到了嗎?”
他心中暗自疑惑,為何這樣一家看似平凡的酒館,樓上竟會有如此雅致的單間。
店夥計聽聞他直接提及飄雪閣,立刻點頭應答:“飄雪閣今早已被預訂,客人也是剛剛到達不久,小的這就領您過去。”
兩人上了二樓,一排靠街的雅間靜候其間。
馮永逸無需指引,目光早已鎖定掛著“飄雪閣”牌匾的房間。
站在緊閉的房間門口,馮永逸沒有急於推門而入,而是駐足片刻,目光在周圍緩緩掃過。
這二樓的雅間總共不過間,此刻除了他們之外,也隻有另外一兩間門扉緊閉。
周遭靜謐,沒有半點喧囂。
馮永逸收起雜念,調整麵部表情,儘量顯得輕鬆自然,然後才輕輕地叩響了飄雪閣的門。
他的手指剛一觸碰門板,屋裡便傳來一陣熱情洋溢的呼喚。
“馮兄,是你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