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淡然一笑。
砍頭這事兒說起來輕鬆,就連滅族、流放這類重刑,也無非是文書一揮,地方照辦。
但要是在浙江道裡砍得血流成河,那就不是小事一樁了。
浙江道上下五顆大官的腦袋一夜間就搬家了。
說白了,朱允熥這一回在浙江道,手起刀落,一口氣就結果了五位大佬。
說來也有趣,朱允熥記得自己以前也就隻能在新聞裡瞅瞅這些大人物的影子。
更彆提那些普通人一輩子拚死拚活也難攀上的縣市頭頭。
大明朝的知府縣令們,這次也被削掉了幾十個。
至於
這要擱現代,全世界都得炸鍋震驚。
放到當下,朝廷裡會掀起怎樣的風浪,朱允熥心裡清楚。
“對老百姓來說,我這麼做沒錯。”
朱允熥給自己打了打氣,接著說:“對大明、對朝廷,對我們來說,唯有把這些絆腳石清乾淨,咱們才能有施展拳腳的地方。”
在得罪官員和百姓之間,朱允熥心裡那杆秤分得明明白白。
現在可不是唐朝宋朝那時候,皇權與門閥共治天下的光景,也並非士大夫能分庭抗禮的年代。
大明朱元璋,在《皇明祖訓》裡早說透了,大明是老朱家的,但更是天下百姓的。
官紳商這些都不算在內。
可惜後世的君王們都可悲地忘了這茬,讓那些官員拿所謂的“祖宗之法不可變”當幌子,一步步給束縛住了手腳。
夏原吉沉思片刻,麵對兩難局麵,他覺得贏得民心才是眼下最聰明的抉擇。
於是決定放棄之前精心準備的說辭。
他話鋒一轉:“清田法令已經下達各地,有湯都督率領軍士嚴密監督,料想地方上不敢再有什麼大的抵觸。”
“各地的商戶都已經
收到了關於商稅的具體通知,行商們也開始根據名單登記,確認各自的稅收比例。”
“現在,就等清田測量確切結果,我們就能同步推廣開,著手征收田賦和商稅了。”
朱允熥輕輕頷首:“先前對孟光赫的放縱,以及後來的徹底鏟除,都是為了今日的布局。按人頭攤派田賦,官紳一視同仁,這項政策必須不折不扣地執行到位。”
“商稅一分都不能少,誰要是敢在這方麵動手腳,就嚴懲不貸。”
浙江道是個實驗場,是朱元璋和朱標時刻關注的焦點,期盼能在這裡看到成效。
朱允熥堅決不容許,在浙江道付出巨大代價後,這些改革最後卻無果而終。
他語氣堅定地道:“把你從京城帶來,正是為了這事。有湯醴坐鎮,你儘管放開手腳去做。”
夏原吉沉思片刻,正要點頭應承,突然又停了下來。
“按人頭分攤田賦還好說,但官紳一視同仁……這事牽動天下,關乎整個朝廷官員和貴族的利益,太孫真的不擔心會引發風波嗎?”
“你是怎麼想的?”
朱允熥緩緩轉身,眼神平和地望向夏原吉。
正如他所言,攤丁入畝無非就是將朝廷征來的稅負,從老百姓的肩頭轉移到了田地之上。
對於那些坐擁廣闊肥沃田地的富豪們,以往或許能避過稅收,但現在攤丁入畝之下,不過就是多了些稅務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