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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天城北邊,靠近鐘阜門的一處山巔,佇立著一幢小屋。
輕輕推開窗欞,雲平碼頭與長江便躍然眼前。
此處遠離皇權中心,與繁華的皇城相隔整座城市的距離。
劉三吾與趙勉,兩位朝中重臣,此刻並肩而坐。
少了些朝堂上的沉重肅穆。
“皇上按下參本,拒絕了朝中更換欽差的提議,這已明確表態。我們恐怕難以再從宮牆之內尋得破解困局的出路了。”
趙勉的目光越過窗外,遠處的江麵,一葉扁舟悠然行駛,船上漁夫頭戴鬥笠,手法嫻熟地撒下一網精細編織的漁網。
漁網緩緩沉入水底,待到觸底收緊。
那漁夫站於船頭,有力地一次次提拉。
趙勉的呼吸逐漸放緩,眼神凝聚。
潺潺水聲,似乎穿越空間,直抵趙勉心頭。
然而,當漁網帶著滿身的江水出水時,卻空無一物。
趙勉的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失落。
對麵的劉三吾輕啜一口茶,低聲言道:“老朽已吩咐書信飛鴿傳至四海,昔日學派間雖偶有分歧,但麵臨存亡關頭,理應捐棄前嫌,共護儒門千秋。”
趙勉的眼神閃爍。
“是要彙聚全天下的士子之聲,使之回響於朝堂之上嗎?”
他心存猶豫,讓士林的反對意見直接衝擊皇權,這真的是明智之舉嗎?
麵對皇上的震怒,他們準備好了嗎
?
劉三吾的眼神深邃。
“無耕則何來讀?”
“浙江傳來消息,那邊已開始推行清查田畝,按田地大小分級征稅,從10畝到500畝不等。此舉實在令人憂慮。”
趙勉的話語中滿是憂慮。
身為戶部尚書,對於這些款項的來龍去脈,他自然要弄得一清二楚。
他接著說:“還有商業稅,對開店的和行走商販征收費用,數額也已明確。最少抽三成,這僅針對進城販賣的普通百姓。再往上,就是七分、一成、兩成、甚至三成不等。”
劉三吾冷笑一聲,心裡騰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老夫仿佛已經預見浙江道不久後民生凋敝,百姓顛沛流離。官員富紳唉聲歎氣,政策受阻,商家紛紛關門大吉。”
他臉上布滿了陰雲:“到時候,這又將成為國家的一大劫難。”
趙勉無奈地道:“但是皇上現在的態度,恐怕是絕對不會叫停這事了。”
“因此,我才要發動全天下的讀書人,讓他們的聲音傳到朝廷去。”
劉三吾注視著趙勉,眼神中透露出堅定與憤慨。
……
“糟糕。”
“恐怕要壞事了。”
望著不遠處那巍峨的應天城正陽門。
疾馳回京的朱允熥,突然低聲咒罵了一句。
他騎下的戰馬滿身泥濘,衣服因久未更換而顯得破舊不堪。
他的背後,是劉遠親自率領的幾十名錦衣衛,從杭州城沿著官道護送他返回應天。
劉遠催馬上前,壓低聲音問:“三爺,有什麼不對勁嗎?”
話音未落,劉遠的目光也投向了前方的正陽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