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低沉的呢喃,室內空氣再次流動起來。
“嬤嬤告誡過,太孫未成親前,不可有失體麵之舉……”
隻穿著輕薄紗衣的湯清悅,躺在大床上,雙手掩麵,勉強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細語低吟。
朱允熥的火氣即將失控,卻被體麵二字狠狠敲擊在心上。
呼吸變得沉重而急促。
緊接著,一抹壓抑不住的驚歎在暗處響起。
而此刻躺在床上的人,換成了朱允熥。
“嬤嬤可曾教你,心要靜,手要穩。”
朱允熥的聲音,在湯清悅耳中漸漸模糊。
夜色中傳來一聲吞咽,無論多麼熾烈的火焰,在這春夜的溫柔中終歸平靜。
……
“臭小子脾氣真是越發大了。”
剛吃完早飯的朱元璋一抹嘴,挑了挑眉,瞅著身邊的朱標。
朱標正不緊不慢地品著粥,眼睛還離不開那些天沒亮就送進宮的奏折。
朱標沒著急接朱元璋的話茬,依舊保持著那份從容,不過勺子悄悄加速,很快碗底就見了光。
洗漱一番後,朱標抿了口茶,這才抬頭,迎上朱元璋的目光。
“爹說的是昨天他在平穀皇莊,對那兩位工部主事發火的事吧?”
朱元璋故意裝糊塗,“聽說皇莊那邊新式的織布機,既省力又能加快紡紗速度。”
“這紡紗織布的,是打算用在浙江道的項目上。”
朱標淡淡回應,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朱元璋斜眼望向朱標,眼神沉穩。
“浙江道地少山多,糧食產量有限。現在那邊正忙著清查田地,推進田賦改革,就等著今年夏秋兩季豐收入庫,國庫自然充盈。”
“可天下百姓眾多,浙江道也不例外,沒田的人隻能靠打工過活。”
這會的大明,手工作坊行業已悄然興起,特彆在浙江道最為顯著。
因耕地稀缺,許多百姓聚居於城鎮周邊,為商人和官商打工作為生計。
朱標沉吟片刻,道:“杭州的織造衙門和織染局,這次幾乎被裁撤大半,允熥顯然是要大刀闊斧改革一番。這會推出新式織機,肯定是打算送往織造衙門的。”
杭州織造衙門跟織染局,自洪武2年設立以來,就肩負著朝廷大部分絲綢布料的生產任務。
無論皇宮所需,官府使用,還是朝廷賞賜、祭祀典禮等,都離不開杭州織造衙門和織染局。
這會的絲綢布匹就像金銀一樣,是硬通貨。
也正因如此,杭州的織造衙門和織染局手握重權,能直接跟皇上彙報錢財、官員管理這些大事。
後來有個人多次南下,全靠杭州織造衙門賺的盆滿缽滿,才撐起了那片繁花似錦的盛世。
朱元璋忽地笑了,“去年允熥離京時跟咱提過,他說浙江的老百姓要真正富裕起來,光靠種地可不夠,巴掌大的田哪能讓大家吃好穿暖。”
“歸根結底,得靠做工,怎麼讓大家都能進城找到工作,拿到足夠的工錢,這事兒得朝廷來引導,出台政策解決。”
朱標望著朱元璋,接口道:“百姓做工賺錢,商人賣貨也賺錢,朝廷再從商業稅收裡充實國庫,這樣一來,浙江這池水不就活絡起來了嘛。”
一個良性循環的經濟鏈,就這麼清晰地擺在了朱元璋和朱標眼前。
不過,朱標話音剛落,又偷偷瞥了朱元璋一眼,壓低聲音道。
“隻是允熥訓斥工部的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