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吏部主事邁開了步子往外走。
都已被開封府認出底細了,再裝蒜也沒什麼意思。
他迎向那隊人馬,拱手行禮:“在下是吏部考功清吏司主事,敢問各位是開封府哪一處衙門的?”
戰馬粗重的喘息聲已經能清晰聽見。
馬背上,一位中年男人沉穩下馬。
滿臉堆笑,雙手抱拳走到吏部主事麵前:“下官是開封府通判呂文濱,迎接來遲,還望各位大人寬恕。”
一聽這聲音,就知道剛才城門下的喊聲是他發出來的。
中年人賠笑間,眼神巧妙地從吏部主事身上滑向隨行的其他官員,末了,還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那些暗中戒備的錦衣衛。
吏部主事拱手應道:“原來是呂通判,卑職僅是吏部一介小吏,怎敢在通判大人麵前失了分寸。”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眼神卻不離呂文濱,暗暗打量。
呂文濱朗聲笑道:“主事大人身為太孫殿下的隨行,自然是欽差大員,我等開封府的臣子理應恭迎。”
吏部主事眉心微蹙,對這番四平八穩的回答頗感不悅,但麵子上仍舊維持著客氣。
他低聲問道:“呂通判是如何得知我們行蹤的呢?”
呂文濱眼神一閃,不假思索地答道:“開封府上下翹首期盼太孫與朝廷的援助已久。雖然市麵上看似有商貿流通,實則是借了鄉紳們的糧米勉強維持。”
“府裡的人一旦發現有非本地模樣的官員,自然會來通報。我們知道上官們不想興師動眾,以免驚擾百姓,但我們還是得儘地主之誼,親來迎接各位。”
呂文濱話說得滴水不漏,反而讓吏部主事心裡更添了幾分忐忑。
呂文濱不僅點明了開封府困境,還合情合理地解釋了為何能得知他們的到來。
一切都顯得天衣無縫。
這時,另一位隨行官員直截了當地追問。
“請問呂通判,開封府災民都安置在何處了?”
正待吏部主事猶豫如何應對,另一位官員已發出了質詢。
呂文濱愣怔片刻,眉頭緊鎖,仿佛詫異莫名:“回稟上官,災民們都已投入勞動。朝廷倡導以工代賑,安定人心,這是大好事,開封府自當遵旨儘力執行。”
那官員意欲再問。
卻被一陣人聲鼎沸的隊伍打斷。
“讓讓路。讓讓路。”
隊伍前端的人厲聲喝道,“耽誤了王府施粥,餓壞了百姓,誰也彆想安寧!”
隊伍前方的喊話者態度強硬,絲毫不客氣。
待走近一看清呂文濱,那人神色驟變,連忙小跑上前。
“是呂通判啊,小的失禮了,失禮了。”
呂文濱沒好氣地道:“你這是要給王府抹黑嗎?發放賑粥就好好發放,這般囂張,難道想讓我去王府告你一狀?”
那管事立刻彎腰低頭,連聲道歉:“小的知錯了。”
言語間,他卻多次偷瞄向吏部主事一行。
呂文濱怒氣似乎未消,依然冷聲道:“這幾位都是太孫隨行官員,今日來開封府就是為了商討賑災之事。你若再胡來,上差們可有權要你的命。”
這話一出,那人如遭電擊。
他驚恐地瞥向吏部主事,噗通一聲跪倒在。
雙手開始自己抽打臉頰。
“小的知錯。”
“小的知錯。”
巴掌聲不絕於耳。
不僅落在周王府管事的臉上,也似敲打在吏部主事的心頭。
吏部主事麵色陰晴難定,眼神斜睨著旁觀的呂文濱。
“行了。”
吏部主事低喝一聲,冷眼掃過跪地自打的周王府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