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下班後,許星闌特意拐去了東城牆根下的書報局。
最終,他在心中得出了一個模糊卻頗有可能的結論。
他或將升遷。
觀政數載,終入通政使司,此地權柄雖不及六部五寺顯赫,卻是日日與國之大事緊密相連。
地方動靜,朝堂風雲,通政司無一不通曉。
僅半年光景,他便聽聞了升遷的消息。
許星闌初聞此事時頗為驚異,直至某日造訪書報局,目睹一件件綠袍,青袍步入其內,才恍然大悟。
朝中選官,暗中多了一項不成文的規定。
心學進士,必高一品。
相傳,交趾道布政使石偉毅,正糾集同僚擬上奏朝廷,請求將心學考核納入各地選官之法,仿效交趾道。
要說書報局是大明心學搖籃,解學士是心學啟明星。
那年輕有為的石偉毅,無疑是眾多心學進士心中的燈塔。
此時的石偉毅,使人望而卻步。
懷抱奏折,許星闌穿承天門,抵達文淵閣。
皇城深宮總是靜謐非常,遙望近在咫尺卻又遠似天邊的三大殿,眾人皆不自覺放輕腳步,生怕驚擾這份寧靜。
許星闌的步伐緩了下來,雙膝微抬,輕輕抖動袍服,使自己的官服更加齊整,儀態更加莊重。
舉手投足間,他又向左側的奉天殿看去。
石學長若從交趾道返京朝見天子,必將去奉天殿麵聖。
而他又得何時,才能踏入奉天殿的大門?
許星闌不禁憶起了通政使司衙門裡眾人態度的微妙變化。
左右兩位四品大員,通政使大人,都陰差陽錯地與他有了交集。
看樣子,他怕是要換上那象征更高地位的青袍子了。
青袍子,能讓他站在奉天殿的門外平台,聆聽殿內朝臣的議論。
這次晉升,應該是十拿九穩了吧。
“是在想哪家小姐嗎?”
一句帶點調侃的話溜進許星闌的耳朵,讓他的後脊梁猛地一涼。
抬頭一看,原來是解縉學士。
原來,他不知何時,已經步入了文淵閣的門檻。
許星闌一臉尷尬,手忙腳亂,連懷中原本整理得一絲不苟的奏折,也被弄亂了好幾本。
“下官……”
解縉雙手揣在袖中,笑望這位心學後起之秀,隨手一撥,將散亂奏折整理好。
“聽說有幾個功臣之後上門提親,都被你拒絕了?”
解縉隨口一提,轉身往文淵閣深處走去。
許星闌心裡咯噔一下,眉頭緊鎖,快步跟上:“下官已婉拒了他們美意。隻是覺得,西城那邊……有個普通女子……但因家父母不在應天,這婚事……”
此時解縉已坐在文淵閣偏殿,望著低頭抱著奏折的年輕人,話鋒一轉:“彆緊張,我隻是早到了一會兒。先把東西放下,我們慢慢聊。”
許星闌呆呆地頷首,把懷中奏折一一擺放在解縉身旁的小桌上。
奏折依內容用不同顏色的絹布包著,以便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