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讀書人,即便有些風言風語,但在這種大是大非麵前,也不敢明目張膽地議論什麼。
錦衣衛馮海站了出來,拱手行禮道:“太孫,孔家眾人所犯罪行涉及謀逆,按照大明律例,應當押解進京,等候朝廷審理裁決。”
他話音剛落,周豪輕輕咳了一聲。
在眾人矚目下,周豪神情嚴肅:“太孫,我們今天在孔府還有其他發現……”
按常理推斷,孔家祭祀前朝皇上,懷念舊朝,已是極為嚴重之事。
可周豪的表情暗示,情況或許更加棘手。
魂不守舍的孔訥與孔公鑒父子倆,木然轉頭,麵無血色,蒼白如紙。
朱允熥麵容嚴峻:“講。”
周豪神色一緊:“我們在孔府發現了與塞外通信的證據,最近的信件都還留著。我們猜測,之前應該也有通信,但很有可能已經被孔府毀掉了。”
此刻,孔府前院仿佛炸了油鍋,熱鬨非凡。
孔府其餘家族成員的心,早已如寒灰,而今徹底點燃了滿腔怒火,理智儘失。
他們一群群地蹦起來,湧向大房子嗣周圍,不顧一切地拳打腳踢。
哪怕錦衣衛和士兵怎樣拉扯勸阻,也絲毫不為所動。
“你們是不是瘋了。”
“跟外敵勾結,書信頻傳,大房,你們究竟想乾啥?”
“孔家毀了,孔家完了,孔家真的就此沉淪了嗎……”
“列祖列宗若泉下有知,睜開眼看看這些不孝子孫吧。孔家……孔家就敗在了這幫人手裡。”
“完了,一切都完了……”
有的人在怒吼,近乎瘋狂地向孔家大房子嗣發泄胸中的憤慨。
更多人如同丟了魂魄,全身力氣似乎一瞬間被抽空,成了行屍走肉。
與邊疆前朝餘黨勾結,書信不斷。
這樣的罪名,比祭祀前朝君主,私藏舊朝賞賜之物更加嚴重。
前一刻大房子弟還圍攻彆房。
轉瞬間,角色顛倒,其他房子弟憤怒地包圍了大房子嗣。
孔訥與孔公鑒因緊挨著朱允熥,那些怒火衝天的族人,終究沒敢近身。
父子倆一合計,緊緊抱住了朱允熥的雙腿。
“求太孫開恩……”
“罪臣懇請太孫降罪……”
“罪臣縱有千般錯,太孫若要懲處,就降罪臣一人好了。”
衍聖公孔訥,此時淚流滿麵,口中胡亂念叨著乞求寬恕的話語。
而自小機智的孔公鑒,此刻也失去了往日風采。
“太孫恕罪,從此太孫但有所命,臣萬死不辭。臣甘願為太孫赴湯蹈火,以報答太孫賜予再生之恩。”
朱允熥皺了皺眉,腿部不經意地抖動,試圖擺脫緊跟的孔氏父子。
一直留意著太孫動靜的周豪,眼見如此,立刻揮手示意,幾個手下心領神會,迅速靠近。
士兵們左右開弓,試圖拉開孔訥父子,卻發現兩人像釘子一樣釘在原地,動也不動。
其中一個士兵急中生智,舉起刀鞘,敲在孔訥父子的頭上。
鮮血頓時四濺,孔氏父子終於鬆了手,滿頭鮮血混雜著零落的發絲,被動地被拖到了一旁。
掙脫了羈絆,朱允熥終於得以站直身體。
他抖了抖衣袍,望著這個素以聖人門第自居的地方。
“孔家,說到底,不過是一塊矗立千年的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