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知輕笑,悄悄靠近鄭明旭。
“錦衣衛北鎮撫司的劉遠,那可是從太孫身邊出去的。錦衣衛知道了,殿下自然也就知情。依我看,今日碼頭這檔子事,早晚得傳到殿下耳朵裡,不如趁早。”
上元門外連著玄武湖航道還在緊鑼密鼓地挖掘中,這是應天府今年的頭等大事。
挖啊挖,除了挖還是挖。
不單是鄭明旭急著甩掉眼前棘手活兒,知府衙門裡一眾人,誰不巴望著早點兒從這渾水中脫身呢?
雲平碼頭因為馬哈木跟秦壽這兩隊人的對峙,更是引來無數看熱鬨的百姓。
大明人中懂外族語的本就不多。
鄭明旭心裡急得像火燒,正煩躁間,人群裡猛地爆發出一陣叫喊。
“說大明話。”
“彆說鳥語。”
“不懂罵?咱教你,罵他個祖宗十八代。”
“……”
這群看熱鬨不嫌事大的,不光想看戲,還想讓瓦剌人跟洋人用大明話對罵,連怎麼罵都熱心教學。
鄭明旭一股熱血直衝腦門,怒目圓睜,四處尋找這缺德的始作俑者。
然而,瓦剌人跟洋人,此刻竟出奇地聽話。
片刻靜默後,那些熱情高漲的瓦剌人跟洋人,突然換了一副腔調。
“小小的歐羅巴人,敢不敢跟我們正麵剛。”
“你們瓦剌人,不過是被我大明攆走的流浪狗。”
“哼!信不信我瓦剌鐵騎再踏平你們歐羅巴。”
“有種就放馬過來?自打鐵木真走了,你們蒙古人的馬蹄子早軟了。現在是我們大明坐鎮中原,你們這些喪家犬,跑到大明來,難道是想跪舔皇上討口飯吃?”
“呀哈,小洋鬼子,拔劍吧。”
“你敢動大明官員?”
哐哐哐。
馬哈木終於抽出腰間彎刀,怒視秦壽。
從爭執初起,到碼頭兵馬司官兵趕來製止,這一小段時間裡。
秦壽原本整潔的頭發變得淩亂不堪,左眼腫起了一圈黑青,嘴角裂開一條細微的口子,擦拭後的血痕在臉上留下一抹淡淡的紅。
而象征著他正八品巡檢官職的深綠色官服,也滿是汙跡。
臉龐青紫交錯,衣衫黑白難辨。
麵對揮舞著彎刀的馬哈木,秦壽卻沒有半點懼色。
不知哪裡借來的膽量,他不顧身邊保鏢勸阻,梗著脖子上前兩步,用肩膀硬生生擋住了馬哈木的刀尖。
秦壽臉扭曲著,透露出一絲癲狂:“有種你就刺啊。”
馬哈木呆住了,他萬萬沒想到,這個打著大明旗號狐假虎威的洋人,居然有這等膽魄,敢孤身擋在他的刀前。
秦壽此時的情緒瀕臨失控,眼睛因激憤而泛紅,血絲密布。
在馬哈木的目光中,他再次邁開了步子。
步伐緩慢而沉重。
但那緊貼著他肩頭的刀尖,已在他的衣物上刻下了深刻的痕跡。
殺人,對馬哈木而言,不過是手起刀落的尋常事。
自從能夠獨自騎上馬背,他已數不清有多少生命終結於這柄彎刀之下。
隻需輕輕一推,秦壽便會命喪當場。
可馬哈木終究沒有讓那刀鋒前進最後幾寸。
噠噠噠,外金川門外,清晰的馬蹄聲在空曠的城門洞內回響。
咕嚕嚕!
吱吱呀呀!
一輛馬車緩緩駛出城門,由戰馬牽引,不急不緩。
鄭明旭眼前豁然一亮,皇太孫來了。
可不待鄭明旭前去迎接這位期盼已久的救星。
一陣布帛撕裂的聲響便猝不及防地鑽入耳際。
緊接著,一個身影如箭般從鄭明旭身邊掠過,朝著馬車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