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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今夜的月很圓,皎白的月光照在大地上。今夜是中元節第一夜,正是鬼門大開,所有鬼魂回家的日子。
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夜晚特彆安靜。倦鳥歸巢,蛙蟲噤聲。林間的草木無風自動,發出沙沙的聲音。
這一夜,幾乎所有的人家都會徹夜點燃蠟燭,或者在家門前放上一盞燈籠。這種平時被視作是敗家的行為,今天夜裡卻是有特殊的含義。
這是給逝去的家人指明回家的道路。
星星點點的燈光在張家村分布,村人早早就入睡。期待著在夜裡能見到逝去的家人。
有的人在睡夢中流下眼淚,口中呢喃著什麼,那就是在夢中見到了心心念念的親人。
張家的莊園內,此時也是燈火分明。張父已經沉沉睡去。
忽然,他感到了什麼,一個溫婉的婦人緩緩的向他走了過來。他立刻翻身起床,問道:“是你嗎小婉?”
小婉,正是張巍原身母親的閨名。
那婦人走得近了,則是含著淚喊了一句:“夫君!”
張父連忙拉住了她的手,看清了她的樣子。和記憶中的她一模一樣。他看著看著,眼睛忽然濕潤了,一時竟然癡了。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裡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岡。’
十幾年前,張父人以三十。經過媒人介紹,他見到了臨縣的周家的閨女。初見麵,如春雨潤田。他一下就被這溫婉的小家碧玉給吸引了。
他不知道當年二八年華(十六歲,張父典型的老牛吃嫩草)的周婉對他是如何感覺,但是他是真的淪陷了。
三大車的彩禮,幾十畝地的聘禮,讓張父娶到了這個小娘子。周婉聽從了父兄的安排,嫁給了這個大她一倍的男人。
婚後,張父對她百般疼惜,可謂是有求必應,以霸道總裁獨寵嬌妻的架勢,終於讓周婉接受了這個大叔。
盲婚啞嫁,有的時候是痛苦,有的時候是幸福,但是絕大多數是平淡。
周婉是幸運的,她找到了一個喜歡她的丈夫,慢慢的,她也接受了這個疼愛她的丈夫,甚至給他生了一個孩子。
在這個時代,一個女人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兒子張巍和丈夫就是她的全部。
那時候的她無疑是幸福的,丈夫疼愛,兒子伶俐,家庭和睦,連惡婆婆都沒有,這還不是幸福嗎?
直到八歲那年,張巍偶感風寒。噩夢就開始了。
他的寶貝反複被病情折磨,有的時候徹夜徹夜的咳嗽,她就徹夜徹夜的照顧,不敢睡下休息。
醫藥無效,她就求神拜佛,峨山縣大大小小的各種神廟、寺廟、道觀她都去遍了,跪得腿都腫了,隻求張巍平安。…
終究,張巍病沒好,她自己倒是累病了。臥床半年之後,她撒手西去,死的那一天還在擔心張巍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