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淵閣大殿內,十餘名大漢重臣以官職分位而坐,隆武帝劉胥坐在首座上,除了內閣幾位閣臣,六部尚書侍郎都參加了會議,這也算是一場臨時的小型朝會。
隨著兵部尚書賈赦簽字又蓋上了兵部的大印,戶部尚書宋溥長長舒了口氣,??小半個時辰的爭吵,內閣多人表態之後,他終於解決了戶部缺錢的窘境,他以明年兩淮鹽稅和商稅作為抵押,從兵部借貸了八百萬兩白銀,他原本以為兵部隻有六七百萬兩存銀,結果一查才知道,賈家商會還有價值近六百萬兩的財物沒有變現。
楊漣心中暗暗歎息了一聲,要不是親眼所見,沒人會相信國庫會如此窘迫,不過雖然丟了麵子,但是戶部有了錢好些事就能辦了,官員的欠薪也能解決了,另外對於可能出現的雪災也可以從容應對。
劉胥心中長長鬆了口氣,儘管來時已經聽宋溥說了缺錢的事情,但還是出乎了他的想象,他都做好同意戶部從內務府借貸的準備了,好在最終賈琦和忻城伯劉慶忠相繼表態,這才讓賈赦鬆了口,同意將八百萬兩存銀借給戶部應急。
軍方幾人的表態也讓他內心的猜忌降低了兩分,明白宋溥的話還是很有道理,勳貴軍方在很大程度上還是比文官集團靠譜,??能將這些截留用以研發火器的存銀拿出來,這已經是他們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李守中雖說不太看得慣勳貴們的囂張跋扈,但他這一次卻也感歎他們的公正之心,要知道這可是嚴重損害了他們的利益。
這時,??旁邊的工部尚書佟廷俊忽然說道:“啟稟陛下,??因為江南戰事的影響,為上皇修建的皇陵一停再停,眼下是否可以先撥付一部分銀錢讓工部將缺少的石材采買好。”
劉胥仿佛一下子變成了蠟像,他怔怔地望著工部尚書佟廷俊,良久無語,不讓戶部撥錢傳出去是不孝,命戶部撥錢不僅會落個詛咒上皇的惡名,更是會招來百官的非議。皇陵的工程並非是因為缺少錢財石料才導致的停工,戶部沒錢,但是內務府和內庫有的是錢,大宗正曾有意讓內務府撥錢繼續皇陵的修建,結果招來了文官集團的彈劾,最後還是從內庫撥了兩百萬兩到戶部才壓下了此事。
他太清楚這些文官的想法了,明知道他們是為了邀名,但是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劉胥沒有回答,瞥了他一眼,似乎看透了他的心。
佟廷俊見皇帝沉默了,便又說道:“陛下,??今年的雪來得早,下的也猛,京畿很可能重現隆治三年的雪災,所以,京城通往通州的官道要重新修理,一旦再有兩場大雪,官道就走不了人了,情況很是緊急。”
劉胥的臉色略好了一點,便道:“此事待會兒卿與內閣、戶部商議決定。”
佟廷俊立刻起身施禮道:“遵旨。”
或許是還滿意佟廷俊的態度,劉胥的臉色又放緩了一點,見他仍舊站著,便道:“皇陵的事情工部遞個折子上來,朕會奏請太後和太妃她們。”
佟廷俊:“臣遵旨。”
宋溥打量了佟廷俊一眼,心中就像吃了蒼蠅一樣的難受,心中罵道:“老匹夫!”
這時,崇政殿大學士孫玉麟站起身,對著劉胥躬身道:“陛下,逆賊劉恭畏罪自儘,內閣空出一個名額,為了不影響到朝政,臣懇請擇一重臣入內閣處理朝政大事。”
“孫閣老可有合適人選推薦?”
“臣推薦刑部尚書趙煒。”
“刑部?”
劉胥臉色難看,目光深沉再次確認,“閣老說的是刑部尚書?”
“國朝大事,臣不敢妄言!”
孫玉麟滿臉鄭重,就差賭咒發誓了。
劉胥露出失望之色,緩緩低下了頭,這一瞬間,眼中迸出了一道濃濃的恨意,隨即消失不見,片刻,他又抬起頭掃視一圈,笑道:“不知諸位愛卿可有不同人選推薦?”
聽了這話,趙煒露出失望之色。
這時,一直不吭聲的戶部右侍郎高巍開口道:“微臣舉薦禮部尚書徐乾學徐大人。”
徐乾學被這個突來的消息打擊得懵住了,這件事他毫不知情,況且,他早就打定主意不選隊站邊,一旦進了內閣,再想明哲保身就不可能了,高巍這哪裡是幫他,明明是將他往火坑裡推,但是他又不能出聲反對,因為皇帝明顯不想讓趙煒入閣,一旦自己出聲,要是壞了事情,可就真的慘了,劉恭的屍體還擺在睿親王府沒下葬呢。
想到這,提心吊膽地瞥了眼左右。
大殿內頓時鴉雀無聲,劉胥看了一眼楊漣,便道:“首輔,您怎麼看?”
“唰”地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楊漣望去。
楊漣坐直了身子,點頭道:“徐大人老成持重,為文壇大家,可擔當重任。”
劉胥微微一笑道:“朕相信首輔的眼光。”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真正目的,大殿裡鴉雀無聲,眾人麵麵相視。
劉胥瞥了賈琦一眼,問道:“西梁王有何看法?”
“臣附議。”
賈琦也沒客氣,直接道。
劉胥點了點頭,“此事就按首輔的意思辦吧。”
李守中嘴唇動了動,他還有話想說,但最後他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心中長歎一聲。
兵部左侍郎金文嘉站起身,對著劉胥躬身施禮道:“陛下,兵部清晨收到忠靖侯遞來的六百裡加急,朝廷大軍在寧陵擊潰了叛軍,收複了整個歸德府,大軍正在清繳殘餘叛軍,忠靖侯說,十一月上旬大軍會進攻盤踞在開封府境內的叛軍。”
劉胥精神一振,這倒是個好消息,自從洛陽等地失陷後,整個河南就沒有一個好消息傳來,他一直在擔心河南的情況,現在看來戰局開始好轉了起來,他又想起南疆之事,急忙問道:“賈尚書,南疆的事情怎麼說?”
賈赦略想了想,起身拱手道:“回陛下的話,兵部已經派人前去核實情況。”
劉胥點了點頭,他當然明白賈赦這是在敷衍自己,不過他也清楚,南疆太過於遙遠,隻能等待以後再說。
這一瞬間,劉胥便做出了一個決定,中原平定之後,南疆等地的問題一定要下重手整治。
戶部右侍郎高巍沉吟一下,起身道:“陛下,京畿宗室勳貴強占土地之事已經處理過半,共退還百姓田地八萬畝,剩餘七萬餘畝田地卻是不好清退。”
“為何?”
“這些田地都掌握在大長公主府、肅親王府和延恩侯府三家手中。”
劉胥本來已經消了的氣又冒了起來,這三家,一個是自己的親姑姑,一個是自己的親叔叔,最後一個是張皇後的娘家,沒一個是他能動的,不過清退宗室勳貴強占百姓土地一事關乎著朝廷的大計,還有他這個皇帝的臉麵,如果退卻了,根本沒辦法和百姓交代,就是之前配合朝廷的宗室勳貴也會不再理睬這道詔令,山東等地要想清退是不可能的了。
這時,一直不吭聲的張康開口道:“這件事牽扯太深,特彆是大漢以孝治國,所以這件事情必須謹慎處理,不若有戶部和內閣聯名寫一份奏章遞交給太後,然後再將大宗正請去商議。”
旁邊禮部尚書徐乾學也道:“太傅說得對!把這件事告訴太皇太後是對她的尊重,但該怎麼處理還是要由內閣和戶部拿主意。”
劉胥沉默良久,終於點了點頭,“就依太傅的方案來辦!”
.....
“嘭!”
劉胥狠狠地將書桌上的茶碗砸在地上,碎片四散飛濺,養心殿內的宦官宮女嚇得匍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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