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躺在裡屋炕上的二叔,輕歎一聲說道:“大虎,彆說話,老實聽著就行。”
大虎遺傳了二叔的老實敦厚,同樣也遺傳了二叔的善良。
缺少經驗的大虎,還是沒能看透殘酷的現實。
認為東都軍與他們漢人是一夥的~都是打葛邏祿人。
可現實並非如此。
“敵人的敵人,不一定是朋友,也有可能是敵人!”李驍看向大虎,沉聲解釋說道。
“一個地方的軍隊去了另一個地方,必然會給當地造成極大的混亂。”
就像是董卓的河東軍進入洛陽,唐朝的安西軍入關平定安史之亂,都對當地的百姓造成了巨大的傷害
“而且東都軍的目的是鎮壓葛邏祿人的叛亂,並不是為了保護我們漢民!”
自古以來,民間便是流傳著一個詞語,叫做‘兵災’。
也就是說,亂兵的恐怖不亞於天災!
叛軍會燒殺搶掠,官軍同樣也是如此,甚至比叛軍乾的還要過分。
百姓們對官兵總是畏之如虎。
而麵對官軍害民的情況,官軍將領大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因為將領的首要任務是鎮壓叛亂,至於百姓的死活要排在後麵。
隻要能消滅叛軍,朝廷自會升官加爵,區區一些百姓死了又能如何?
尤其是在朝廷無法提供糧餉的時候,為了保持軍隊的戰鬥力,將領還會放縱官兵搶掠百姓。
“大虎,在北疆這個地方,沒有實力的話,被欺負也是活該,沒有人會可憐你,更不要期望契丹人會做主。”李驍沉聲說道。
雖然來到了這裡的時間並不久,但是李驍卻對北疆的殘酷本質看的很透。
契丹人根本沒有將漢人當做自己的子民,不會去保護漢人的利益。
因為漢人的這些堡寨實際上是不受契丹人控製的,除了稅收和征兵之外,契丹人根本無法插手堡寨的內部事情。
所謂的都督府,更像是一個監督機構,而不是管理機構。
對於契丹人來說,漢人的堡寨和高昌回鶻、折蘭部落這些羈縻勢力一樣,都是獨立的個體。
一句話概括西遼的社會結構,就是契丹人這個老大,帶著一群小弟。
而且這群小弟還不怎麼聽話,都有反叛的可能。
所以,當小弟們之間相互廝殺的時候,契丹人並不會在意,甚至還會放縱。
“金州的漢人死再多,契丹人也不會在乎的。”
“契丹人在意的,隻有漢人繳納的賦稅和為他們征戰的兵員。”老爺子沉聲說道。
其他三個寨主,也是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在西域這個地方,這種事情是非常常見的。
契丹人征召各部落、堡寨的軍隊作戰,根本不發軍餉,全部都要靠士兵們去搶。
這種情況下,士兵們全都變成了狼。
不隻是去搶敵人的戰利品,甚至行軍路上遇見的己方部落,實力不強的話,也一樣會被搶掠。
兵匪一家,自古便是如此!
這種事情,老爺子他們年輕時候也沒少乾。
隻要搶的不是契丹人的部落,軍隊統帥根本不管。
聽到這些話之後,大虎則是微微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樣子,沉聲說道:“那些東都軍將我們當成了軟柿子。”
那些人延續了以往的風格,走到哪裡搶到哪裡。
總之一句話,葛邏祿人是敵人,東都軍也不是朋友。
但隻要自己實力夠強,所有人都是朋友。
“這場戰爭過後,金州的漢人恐怕也要元氣大傷。”齊雲寨主搖頭歎息道。
“所以,必須要讓那些東都來的人知道,我們漢人不是可以隨便揉捏的。”李驍狠狠的聲音說道。
“想要搶掠我們漢人堡寨,先崩爛它一嘴牙。”
口子不能開,塔寨不容有失。
否則讓這些東都的亂兵嘗到了甜頭,下一個就是河西堡,然後還會有更多的漢人堡寨遭殃。
三個寨主也明白這個道理,紛紛對視了一眼說道,點頭說道:“打!”
塔寨必須要救,而且還要將那些東都亂軍打疼。
隻有將自己的拳頭亮出來,才不會被契丹人小瞧。
“我們這就回去,集結人馬,趕去塔寨。”三人紛紛說道。
既然已經加入了同盟,肯定也要出力才行。
李驍沒有阻止他們,雖說三人一來一回需要至少一天的時間,肯定來不及。
不過這個時候,終歸還是人手越多越好。
“有勞三位寨主了。”
“塔寨情況緊急,我先帶河西堡的人前往,你們隨後便可。”李驍說道。
雖然有可能是一個陷阱,不過塔寨還是必須要救。
李驍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距離日落還有至少一個時辰。
時間夠用了。
如果天色已經黑了的話,李驍絕不會冒險出兵。
畢竟黑夜之中更容易遭遇埋伏。
可是天色大亮的情況下,河西堡和塔寨之間,方圓幾裡之內的景象一覽無餘
畢竟金州的西部和南部地區,大部分都是地勢平緩的草原,沒有險峻的山地。
有沒有埋伏,一眼就能發現。
所以,隻需要在路上小心一點,多派探騎兵四處偵查,完全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