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夏家,比夏夜繁星璀璨還要耀眼的,是各位夫人小姐身上暗夜流光的鑽石珠寶。
“夏晚橙居然來了。”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間,不知是誰這麼小聲說了句。霎時間,那條在暗夜裡被紅燈籠點綴的石板小路成了在場諸人目光投射的交彙地。
夏晚橙是誰?如若有人這麼問起,大概稍微了解一點柏海豪門八卦的人都會這麼回答你:
柏海知名女富豪夏棶的小女兒,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夏家三小姐。隻可惜,和她端莊娟秀的大姐不同,和她美豔聰慧的二姐也不像,夏晚橙同樣也沒有繼承到母親夏棶半點的智慧和能力。打小,就是個空有一副華麗皮相的酒囊飯袋。
這不,才聽說這酒囊飯袋在前些日子跟家裡賣水產的羅文林私奔未遂跳了河?要換做彆家千金,說不準就隱姓埋名移居海外了,唯獨這個厚臉皮還敢出現在這種場合。
也不知道已經燒成灰的夏棶能不能被氣得活過來。
“她爹繼承了夏棶的全部遺產,又找了個後媽。後媽帶了個女兒,又給她爸生了個兒子。將來就算薛明就作了古,這夏家的財產也會給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繼承,半毛錢都落不到她手上。她和她舅舅的關係又……”
“她兩個姐姐還好,夏早柑雖然嫁了個比她大十來歲的老男人,但多少也有點閒錢。她二姐讀書成器,以後養活自己不成問題。唯獨她……”
因著夏晚橙走得近了,這些熙攘的討論戛然而止。這反倒讓夏晚橙有些好奇,唯獨她什麼?她們要說什麼?
唯獨她夏晚橙沒有依靠?唯獨她夏晚橙是個被親爹拋棄的孤女?唯獨她夏晚橙隻能受夏家庇蔭養不活自己?
說來也好笑,上輩子的夏晚橙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她一直覺得羅文林是她的歸宿,是她後半生的依靠,所以……
活該死不瞑目。
“看你這樣子不像為情所困大病初愈嘛,早知道我今天就給羅文林發請柬了。”
夏晚橙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誰來了。她舅舅夏杙好福氣生了對龍鳳雙胞胎。哥哥叫夏苜,妹妹叫夏芙,年紀就比夏晚橙大幾個月,卻自小都和她合不來。
這會兒夏芙攜著一眾或麵生或眼熟的年輕男女過來,眼神很冒犯地往她身上戳,嘴裡半點不饒人:“我可真替我死去的姑姑丟臉!”
“不許胡說!”夏早柑倒吸一口氣,身子有些微的顫抖。
“我胡說?”
夏芙昂著頭,動了手術的鼻梁在燈光下凸出了一個怪異的形狀。她看向始終未發一言的夏晚橙,隻當是心虛,便譏諷道:
“柏海城裡現在還有誰不知道夏晚橙死皮賴臉地纏著人家羅文林?以死相逼這種下作手段都使得出來,我姑姑要活著估計也得被她氣死。”
夏晚橙有些感慨,當真是今日不同往日了。要是母親還沒死,夏芙敢這樣同她們姐妹說話?
都說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如今就連過往的窮親戚都能過來蹬鼻子上臉,踩上兩腳。
在夏晚橙淺薄的認知裡,這世界上隻有一種生物會吃同伴的屍體,那就是蟑螂。
似乎腦袋上長了兩根觸須的夏芙仍在說:“其實能嫁給羅文林也不錯,以後他要是繼承了他們家的生意,你就跟著他一起出海捕魚賣海鮮。到時候我就讓大家多去照顧你們生意。”
“也不枉我們親戚一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