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重步兵中隊,以及所有在這個時間點向撫遠堡集結的軍事單位都已接到命令,統一由新成立的會戰指揮部節製。
一大批民房被指揮部臨時征調,充當部隊進城補給時的住所。
在回到劃給中隊的營區前,查爾斯洗了把臉,將大塊的血跡清洗乾淨。不然,光天化日之下,一個帝國軍隊的士官滿臉是血地走在大街上,這樣的場景未免太過聳人聽聞。
雖然大致收拾了一下外表,當他走進營房時,兩眼烏青、額頭和眼眶上傷口微微滲血的淒慘模樣還是嚇了婭絲卡和魯比一跳。
難不成,這撫遠堡裡還有什麼膽大包天的幫派團夥如此不長眼,敢在這個節骨眼找軍隊的麻煩!
沒道理呀......以他的實力,就算十幾個地痞流氓一起上也能輕鬆搞定,不至於被打成這樣吧?
兩人圍著查爾斯不停問東問西,魯比建議立即向城防軍報告,讓他們整治一下城內的治安,婭絲卡則嚷嚷著要直接點上一個小隊的士兵去報仇。
查爾斯本人則一言不發,對於二人的提議,他隻是搖了搖頭,獨自在營區內巡視了幾圈。
兩包葡萄乾發揮了應有的作用,在他不在的時候,整個中隊的補給工作已經順利完成。糧草、被服、甲兵以及其他一些零零碎碎都梳整完畢,士兵們也入駐了分配好的營房。
覺得已經無事可做的查爾斯找醫官取了些傷藥,一頭紮進分配給自己的小房間中,連晚飯也沒有出來吃。
一連幾天,除了吃飯和必要的操課外,他幾乎從不離開房間,讓熟悉索萊爾中士帶兵作風和責任心的士兵們大跌眼鏡。
時間一長,連中隊的其他兩名士官開始有意無意地暗示他“人生路上遇到些小挫折是常事”、“吃了點虧不要緊,是厄爾曼軍人就要振作起來打回去”雲雲。
對於野戰部隊的士兵和士官們來說,能駐紮在城裡、被磚石瓦片組成的龐大結構體庇護在內,本身就是一種極大的享受。這裡不僅有豐富的物資供應,也不必擔心野獸和敵軍來偷營。
但上級顯然不會讓大兵們白吃元老院的麵包,隨著最後一批隸屬第一路的部隊抵達撫遠堡並完成補給,會戰指揮部的命令也隨之下達。
出乎查爾斯意料的是,在部隊開拔前,指揮部竟然還安排了一次閱兵。根據命令,他們將在次日上午出城,一路上著甲列陣,在經過市政廳時接受統帥們的檢閱。
第二天一早,在士兵起床之前,士官們已經洗漱完畢。
“一會兒就要出城了,真的不去報告城防軍?”
魯比一邊和查爾斯互相為對方披掛,一邊看似漫不經心地和他搭著話。他的目光不時隱蔽地掃過查爾斯的臉,像是要從微表情中解讀出對方內心變化的蛛絲馬跡。
“嗯。”…。。
查爾斯點點頭,為中隊長係上披風。
成為非凡者後,他本就強健的體質獲得了靈能加持。除了看起來依然鼻青臉腫,入城當天受的傷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
“再讓他們睡五分鐘,起床後先穿戴整齊,吃完早飯直接拉出去列隊。”
婭斯卡腳下生風一般快步走來,身上的鐵甲隨著步伐發出“哢嚓哢嚓”的輕微磕碰聲,濃密的橘紅色長發在黑色獸皮披風上肆意流淌,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嗯,時間還很充裕。”
“好。”
兩人都表示同意,計劃確定下來。
一二七中隊的士兵們大多還處在夢鄉中,並不知道自己將會在五分鐘後被叫醒,正如城中大多數軍官和士官並不知道詳細的作戰計劃、製訂計劃的大人們不知道元老院為何要采取如此冒進的戰略。
有多少人能真正知道自己的命運呢?
查爾斯這樣想著,一邊邁步向士兵們的營房走去,盤算著如何在五分鐘後製造儘可能大的噪音,一邊從懷裡掏出兩枚銅角子把玩起來。
從旁觀的角度,他的玩法十分無聊:先用拇指將銅幣彈起,再用掌心接住,像是某些蹲在街邊等活卻閒到發慌的人才會做的事。
但有時,他會先彈起一枚,不待其落下便彈出第二枚,兩枚錢幣精準地在半空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然後一起落回手中。
這聲音不常響起。
大多數時候,他隻是彈起一枚後將另一枚捏在指間,表情十分猶豫、掙紮,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阻止他彈出第二枚,隻能眼睜睜看著銅角子落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