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薛寧知道,冒然給人下定義,是一種很不安全的行為,尤其是在如今的世道。
即使他的外型高大健碩,像是會被軍隊或者治安管理招聘的人,但他的某些行為讓薛寧警惕,他堵在樓道口是要做什麼?
一身黑,看不清麵貌,周邊積著一灘液體,這種液體令薛寧感到一股不詳的熟悉感。
她可能真的出現
精神問題,怎麼看什麼都能聯想到01室的實驗體?
薛寧捏捏眉心,往前走。
與此同時,一道仿佛蛛絲般粘膩陰涼的視線投過來。
堵在樓道門口的男人,帽沿遮蔽下,露出挺拔的鼻梁,哪怕是掃一眼,都能讓人聯想到端莊、正直這樣的正麵詞語,而他卻像是藏匿在陰暗的生物那樣,聳動鼻翼、嗅聞氣息,這是個很猥瑣的舉動,但在男人做起來,卻有股詭異的陰冷感,使人不由得遍體生寒。
薛寧硬生生地停住腳步,她很想忽略男人,徑直回家,可是無論是理智還是直覺,都告訴她,不要靠近那個男人,他很危險。
是的,危險。
僅僅是被男人注視,薛寧就無法控製地滲出一身冷汗,冰涼的汗珠濕透她的衣服,而她的心跳比任何時候都要劇烈,這種感覺,甚至比麵對01室實驗體還要恐懼。
在實驗室的時候,危險是能夠預料到的,她有相對充足的應對措施,但在居民區,薛寧隻有應對普通居民的把握,而樓道門前的那個男人,無論如何,薛寧無法把他列為普通人。
他的視線很奇怪,陰沉、冷冽,讓薛寧瞬間就回到在被黏液裹滿的廊道裡的感覺。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薛寧祈禱路上的人多起來,這樣她就有勇氣避開男人的視線回家,可是等了很久,一個人都沒有出現,道路上隻有薛寧和男人。
薛寧想,還是回便利店等會兒吧。
就在她即將轉身的時候,男人動了起來,他往前走,在薛寧期盼的目光下,選擇了薛寧所在的小道,然後筆直地朝著她走來。
現在跑不知道行不行?
但是薛寧的腳像是釘在地麵,四肢僵麻,僅僅是因為男人的注視就無法控製四肢,這樣的情況讓她心中警鈴大作,她用力咬住舌尖,疼痛傳來的那一刻,她調轉腳步,即將奔跑的瞬間,身側傳來猶如實質的壓迫感。
薛寧撇了一眼,頭皮險些炸開,男人不知道何時停在她的身邊,和她隻隔著一臂的距離。
潮濕越來越重,啪嗒、啪嗒,似乎是水液落地的聲音,男人的喘、息聲近在耳側,略帶冰涼的氣息,使薛寧如墜冰窟,光潔的額頭掛滿豆大的汗珠。
她連伸手擦的勇氣都沒有。
塑料袋提手的位置,被薛寧攥成緊束的一條,她強自咽了一口唾沫,男人還在盯著她,他們之間的距離不夠薛寧逃跑,她暗自後悔,離開家的時候應該隨身帶把刀子,她出來的急促,忘記了,而她身邊沒有趁手的工具。
男人發出一聲古怪的聲響,薛寧凝神注意他的舉動,很輕易就捕捉到他製造的聲音,他是在嗅她的味道嗎?
正常人根本不會有這樣的行為。
這是變態嗎?
沒法逃跑,沒有工具攻擊,男人的身形看起來又充滿力量,薛寧使勁抿著唇,感覺腦袋要炸開了。
稍微定了定神,薛寧緩慢地轉身,盯著男人露出的半張臉,硬著頭皮打招呼:“……你、你、你好?”
男人沒說話,薛寧往後退半步,再退半步,男人仍舊沒有反應。
看來他不是衝著自己來的,薛寧微微吐出一口氣,道了聲再見,不願再理會這個行為異常的男人。
就在她暗自默數,即將離開男人附近的時候,他突然開口。
“嗯。”簡單得令人摸不著頭腦。
薛寧沒回頭,繼續朝前走。
男人的視線如影隨形,他微微抬頭,陰影覆蓋下的眼睛布滿碎裂的血絲,仿佛生鏽的鐵具,鼻翼仍在聳動,隨著薛寧的遠離,聳動的幅度增大,他的臉色逐漸陰沉,眼神也仿佛寒冰,陰沉得能夠擰出水來。
他靜靜地站在原地,直到頂部的燈光熄滅,黑暗籠罩著他,他看到那間氣息濃烈得令他無法離開的窗戶亮起一盞燈,身影映在窗戶上,很快被窗簾擋住。
他的嘴角扯動,仿佛在模仿什麼,慢慢地翹起弧度,用嘶啞的略顯生硬地語氣重複道: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