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眼看著就要過去,路上行人沒幾個還像夏天那樣衣著清涼。
陸汀把襯衣領子扣到頂,吸了口冷氣,仰頭看了眼頭頂的樹枝,“變天了。”
風拂過麵頰,帶來秋日特有的清寒。
林歸脫掉西裝外套披到他身上,溫暖的氣息瞬間將人裹住,陸汀忍不住聞了聞衣服上的香氣。
清冽乾爽,很好聞。
小叔叔難得這麼主動,陸汀沒跟他客氣,作為回報他伸手握住了林歸的手指。
仰頭,用清澈的眼睛望著男人詢問:“衣服給了我,你冷嗎?”
林歸下意識想說不冷,可是他想到蘇雅潔誇張的跛腳表演。男人舔了下乾澀的嘴唇,有點心虛的啞聲道:“冷。”
陸汀乾脆兩隻手一起握住林歸的左手,“這樣呢?”
適時的柔弱果然有效果,林歸淡定地搖頭:“還是冷。”
“我這樣握著也冷?”
林歸垂下眼皮,睫毛微微顫:“嗯。”
陸汀將他的手一丟,“完了,你已經感覺不到溫度了,這是病,得治。”
“……”林歸鬱悶地把手揣進西褲兜裡,“玩笑而已,走吧。”
陸汀走在後麵,捂著嘴笑得肩膀抖動,是不是陷入戀愛的男人都會降智,小叔叔剛剛的表演太有意思了。
“走快點。”林歸突然轉頭,恰好看見青年臉上未來得及收斂的笑。
明白過來自己被耍了,林歸又臊又怒,扭頭就走。
陸汀追上去,捏住男人的一根手指。被掙開後,不死心的捏住男人兩根手指。
第三次被掙開後,陸汀沒有再動作,站在原地看男人能一個人走多遠。
林歸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青年沒跟上來,可他抹不開麵子,硬著頭皮假裝冷硬地繼續前進。
可是距離越遠,他就越心慌,好像自己把陸汀留在原地是一件十惡不赦的事。
陸汀坐在花壇邊,抱著手機玩遊戲。看到去而複返的那黑色皮鞋挑了挑眉。假裝沒看見,繼續專注於屏幕。
林歸輕咳一聲。
陸汀沒有反應。
林歸深吸口氣,有些忐忑的把手指遞過去。他告訴自己不能強勢,要柔和一點,“你帶我回家吧。”
陸汀一秒揣上手機,握住男人的手站起來。
“笨死了,連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他倨傲的抱怨,嘴角的笑怎麼也壓不住。
林歸任憑自己被拽著往前走,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第一次真實的感覺到,他們的關係不知從何時起摻進了一些彆的,更美好的東西。
兩人手牽手回到家,剛出電梯就頓住了。
果然如楊小蘭說的那樣,楊母找到這裡來了。
楊母一看到陸汀的臉就從地上爬起來,她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嘴臉醜惡:“就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兒子!一定是你!”
她昨晚去了警局認領屍體,寶貝兒子被燒得滿身黢黑,臉上沒有一塊完整的肉。在警方說了楊斌死亡的過程後,楊母怎麼想都覺得邪門。
好端端的他兒子為什麼要帶陸汀和一個陌生女人上山,又為什麼潑向這兩人的硫酸,恰好被風吹到了她兒子臉上。
山火也很奇怪。
楊斌又不是瞎子,怎麼可能自己衝進去!
她覺得警察在騙他,在包庇陸汀他們,可是她一個小老百姓哪裡敢和zf機關抗衡,所以就找楊小蘭,找不到楊小蘭就找陸汀。
“阿姨,說話要講證據。”陸汀撥開那根快戳到自己眼睛的手指。
楊母看著青年清秀的臉微微一怔,他的眼睛分明在看到自己時閃過一絲驚喜。眼下容不得她多想,楊母急忙回過神,故意扯著嗓子大喊,想要把上下鄰居引出來看熱鬨:“你是個惡魔,你會邪術,否則那個節目憑什麼找你?是你在我兒子身上施了咒,所以他才那麼倒黴被火燒死!你賠我兒子的命!”
林歸抬手扣住楊母的肩膀,略微用力輕易將人推到了一旁。
楊母順著那力量故意撞向配水櫃,誇張的哭喊:“殺人啦,這些人用邪術害死了我的兒子不夠,還想殺我滅口。楊斌說的對,你小子就是跟楊小蘭有一腿。是你們聯合起來害死了我的斌斌,我要報警,我要讓法律製裁你們。”
陸汀沒搭理她,佯裝要進屋,楊母不依不饒地撲上去抱住了他的腿。
這簡直就是個潑婦。
偏偏對方年紀大,又是女人,要是楊父來,陸汀肯定毫不猶豫一腳踹過去。
指尖微微一動,乖乖呆在兜裡的紙人隨著主人意念行動,窸窸窣窣想爬出褲兜。就在這時,林歸家的大門和電梯門同時打開。
女羅刹叉著腰站在楊母麵前,指著她的臉罵道:“你煩不煩,你兒子死了你找閻王爺去,找我們汀汀乾什麼。怎麼,想要我送你去?”
說完擼起睡衣袖子想要揍人。
蘇雅潔拎著菜從電梯口出來,她並不知道地上的女人是誰,但她知道,兒子被欺負了當媽的必須上。
放下購物袋,優雅的挽起長發,蘇雅潔蹲下身,一把抓住楊母家的頭發。崴了的那隻腳絲毫不影響她的戰鬥力。
楊母不得不鬆開手,捂著頭皮尖聲叫起來。
蘇雅潔抓著她的頭皮,直接把人拖到電梯口,“滾!”
女羅刹誇張地張開嘴,滿臉欽佩。
陸汀追到電梯口,恰好看見重獲自由的楊母追上蘇雅潔想打人,他揚手捏住她的手腕,露出陰沉狠厲的表情。
“知道我會邪術你還敢找上門,這到底是蠢還是根本就沒長腦子?”
眉眼溫和的青年突然變得可怖,楊母錯愕,忘了要掙紮。突然想起以前不知聽誰說過,千萬不要得罪神婆,因為她們多的是辦法讓你死得悄無聲息。
“我,你要是敢對我做什麼,我一定……”
“你以為警察能找到證據?”陸汀是笑著說的。
正是因為這樣,楊母才更加害怕,那笑容裡藏著刀子。
理智告訴她現在離開還來得及,可是兒子的屍體一遍遍浮現在眼前,她不甘心。
陸汀對她徹底失了耐心,‘嘖’了一聲,已經偃旗息鼓的紙人再次爬出來,沿著陸汀的腰身爬上肩膀。
它趴在那裡,沒有五官的臉正對著楊母。
楊母吃驚地張開嘴,隨即就覺察有一陣寒氣隨著青年的指尖流入自己的身體。
緊接著,紙人變成了一個小女孩。她雙手抱著青年的脖子,緩緩朝她伸去一隻手。
楊母完全忘了反應,眼睜睜看著女孩抓住自己的衣服,然後身體也跟著攀過來。
僵硬得動彈不得,隻能看著女孩兒仰起頭,將臉湊到自己的眼前。
慘白的無色的小臉開始流血,眼珠子啪嗒一下滾落到她胸口,又落到地上。
……寂靜溫馨的小區中,響起尖銳淒厲,連綿不絕的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