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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號安檢通道內，對於李清明手裡的麵罩，葉淺和吉小祥沒有任何驚訝，滿臉都是合理。
不要說這麼一個平平無奇的麵罩，他就算從襠裡掏出煙霧彈都算不得什麼新鮮事。
眼見吉小祥和葉淺的反應如此平淡，李清明自己反倒有點不快樂，突然有些懷念起高三四班的同窗，他們看到什麼都會震驚，自己放個屁都是霸氣外露，永遠能露出那種不負期待的表情。
原來平淡的才是最好的，真該好好珍惜他們，多與他們相處。
如此一段對故人的小小懷念過後，李清明便也舉起麵罩，朝兩位隊友勾了勾手：
“來我這裡集合，葉淺戴上防毒麵罩，小祥使用我麵前的氧氣麵罩。”
“那你呢？”二人齊聲問道。
“我？抱歉，忘了說了。”李清明咧嘴一笑，“我的閉氣記錄是8分38秒，人活著怎麼可能不為水下秘境做準備呢？”
“………”
二人就這麼啞口無言地走到李清明身前，也顧不得多問，這便各自扣上了麵罩。
由於大多數規則的作廢，必須踩腳掌這條自然也無需遵守了，所以三個人一起站在接近出口的地方無疑是最優策略，畢竟這樣可以更快地離開通道，完成安檢。
確認吉小祥和葉淺戴好了麵罩後，李清明才看了眼懷表，接著展開一係列猛烈而又急促的超級深呼吸。
對誰來說，閉氣那麼久都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到的，需要提前擴充肺腑和腹部，最大限度地在體內儲存氧氣。
吉小祥和葉淺自然也沒有打擾他，隻是默默點頭對了個神色。
不論他們是否承認，現在的他們比之前踏實得多，無論是眼神還是內心。
這正是李清明擔當隊長最直觀的效果。
即便他一言不發，也沒人會對未來有半點懷疑。
尤其是吉小祥，此時就連心率和血壓都降低了一些，對自己的耗氧量也終於有了一些自信。
就在這樣祥和的氛圍中，5分鐘的準備時間很快耗儘，指針女士的聲音如期而至。
“氣體開始灌入，最後一輪安檢開始！”
伴著她的聲音，通道兩端的角落同時響起了嘶嘶的噴氣聲，某種無色無味的氣體這便灌入了通道。
吉小祥和葉淺各自緊好了麵罩，與李清明打了個大拇指。
李清明則點了點頭，吸入最後一大口巨量的空氣後，便從兜裡摸出一對鼻塞穩穩地塞進鼻孔，而後雙手插兜，兩眼發直，再無言語。
通道內也就此陷入了靜默，畢竟誰也不想消耗多餘的氧氣，就這麼待著不動就好了。
另一邊，選秀現場。
在李清明冰冷領袖氣場的影響下，演練館裡的眾人也都逐漸冷卻，不得不承認他的支配力。
同樣是這個隊伍，葉淺當隊長的時候，總給人一種深一腳淺一腳，毛毛躁躁很不踏實的感覺。…。。
可一旦李清明掌權，一切立刻回歸正軌，每個人都化身為靜默的野獸。
吉小祥雖然在專注呼吸，眼睛卻也四處巡視著，像是一隻機警的貓頭鷹。
葉淺則全神貫注看著大門，猶如一隻隨時準備出擊的獵豹。
而李清明，他是一隻彎腰的黑蛇，沒人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麼，也沒人知道他的牙有多尖，毒有多烈。
他就是這樣殘忍、冷酷又難以捉摸。
沒人能逃脫。
此時此刻，眾人才終於可以想象出當時高三四班的場景。
或許，白皮書裡對他的描述一點也不誇張，甚至是有意低調了也說不定。
如此凝神之間，大屏一轉，5號通道的回放景象這才延時傳來。
而且有點惡心……
“嘔……”
五號通道內，指針女士剛宣布完最終安檢的規則，高個子尖兵便趴在地上開吐了。
由於K選擇了最激進的陣型，這也導致在此前他們3人已經圍著腳掌圖示轉了幾百圈，這會兒不吐才奇怪。
“你這……你這也太遜了……”K自己也叉著腰喘著粗氣道，“我就……一點……都不帶喘的……”
“6啊。”巴迪亞則笑著蹲到了高個子尖兵的身旁，打量著地上的物質銳評到，“東洲的早餐全是糧食和油脂，該多吃肉蛋奶的。”
“大哥……彆關心這個了……”高個子尖兵乾嘔了幾下後，擦著嘴轉過了頭，“我雖然有點暈……但大概還是聽懂了……氧氣不夠的，我退出吧。”
“嗯。”K立刻點了點頭，“這是唯一的解法了，你放心地去吧，爺拿到榜一後會罩你的。”
“嗯，你倆務必要拿前兩名啊！”高個子尖兵也撐起身笑道，“很榮幸跟兩位大佬組隊，出去記得加個好友哈。”
二人本來和和睦睦就要申請退出了，巴迪亞卻一抬手，難得地正經了起來。
“還沒寄。”他長舒了一口氣望向二人，“我可以閉氣20分鐘，氧氣全是伱們的。”
高個子尖兵一驚，忙望向K。
K卻將信將疑，抱著胸打量著巴迪亞的心口道：“吹呢吧，人類記錄也就20分鐘了，之前還得給體內高壓灌氧準備一個小時。”
“我不知道人類記錄是多少。”巴迪亞一臉真誠地點頭道，“但我是20分鐘。”
“嗯……”K眯眼盯著他嘟囔道，“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這也並不是一個好方案，我因為太聰明了，大腦耗氧量巨大，所以閉氣時間隻有1分30秒，一個人就要用至少3分30秒的氧氣。相應地，我早就猜到你這麼白癡的人耗氧量一定很低，所以才決定咱們兩個一起通過。如果換成我和趙凡的話，這5分鐘氧氣根本不夠我們分的。”
“不不，我感覺有機會。”高個子尖兵卻一抬手，“我肺活量算大的，稍微拚一點的話，憋氣3分多鐘不成問題……”
“這麼強麼？”K麵色一緊嘟囔道，“但還是不夠，太勉強了，容錯率極低，萬一有一個人暈倒會很麻煩，基本就意味著團滅了，不過既然如此……”…。。
她說著摸出了一塊糖塞進嘴裡，聳肩攤手道：“明白了，爺退出，你們兩個一起勝算才大。”
“不行！”高個子尖兵和巴迪亞同時喊道。
“你們兩個大聰明啊。”K搖頭笑道，“概率我已經算過了，我們三個一起的成功率隻有10%，狗都不會賭的。之後是兩個人的情況——你們兩個的通過率是90%，我和白癡是70%，我和趙凡是30%，所以不管怎麼看都該我走才對。”
“不不，我走！”高個子尖兵道，“決賽圈不能沒有你啊K姐！”
巴迪亞更是著急，但也實在說不出什麼像樣的話，憋半天也才憋出從歌曲裡聽到的三個字：“留下賴！”
“噗……”K隻一笑，摸了塊糖塞進嘴裡，抱著後腦勺道，“你們兩個大聰明可彆自我感動了，這隻是一個考核，我理應在這裡做出最優決策，評委肯定會給我加分的，給我頂到SSR評價也是說不準的，你們這麼嘰嘰歪歪反而在拉爺的後腿，懂？”
“……”
眼見二人無言以對，K這便要抬手要召喚指針。
然而她揚起的手，卻被巴迪亞抓住了。
“有的是比評分重要的東西。”巴迪亞凝視著K，用很不熟練的東洲話一字一字說道，“比如，當你的眼睛，看到我的眼睛。”
“？？？”K整個人一頓狂顫。
“我們已不再是兩隻孤獨的鳥，而是彼此眼中的倒影，心中的夢境。”巴迪亞如藍寶石一樣的眸子一眨不眨，滿眼都是清澈，“我，相信作為隊長的你，也請你，相信作為隊員的我。”
K被拉著手啞口無言的同時，高個子尖兵的大手也一起拍了上來。
“我相信巴迪亞！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他使勁點著頭道，“再說了K姐，越是關鍵的時候概率就越是扯淡，咱們可是要爭冠的，現在可不是保守的時候！”
“……還真是兩個大聰明！”K氣哄哄地抽回手，紅著臉扭過了頭，一臉放棄治療地說道，“煩死了，那就我和趙凡輪流呼吸吧，輸了白癡背鍋。”
“6！”巴迪亞燦爛一笑，問道，“糖還有麼？”
K摸了摸口袋：“最後一顆，餓了？”
“快餓了。”巴迪亞說著閉上雙眼，雙手交織在腹前，“辟穀會在5分鐘後結束，最後一顆留給那時的我好麼？”
“贏了就給。”K哼哼一笑抓起了氧氣麵罩，“輸了吃我一腳。”
巴迪亞嚇得趕緊捂起了鼻子：“這個吃不得的……”
“你白癡呀！趕緊的！”
“蚌。”巴迪亞一臉緊繃，不得不重新開始吸氧靜息。
……
演練館選秀現場，看到5號通道的最終決策，眾人也是一臉地和睦安詳。
三個人一起挑戰最終的安檢的確不是概率上的最優決策。
但概率永遠隻是個參考。
而人，永遠該選擇希望。
可就在此刻，那個手握紅茶的女人，卻露出了一抹地獄冷笑：…。。
“樂觀、團結、羈絆、友情、努力、勝利。
“絕望、猜忌、怨念、仇恨、崩潰、死亡。
“諸位以為，秘境是更偏向於前者，還是後者呢？”
無人應答。
但那一個個或無奈，或凜冽的笑容卻也已經回答了。
不愧是地獄紅茶，兩句話便戳破了那友情的泡影，讓所有人重新回憶起秘境的荒蠻。
溫柔、嚴厲且始終優雅，這才是我們的艾可學姐。
而艾可本人，由於將注意力從李清明身上移開了，此時也終於逐漸找回了氣質，輕輕地撥弄著紅茶道：
“我已給足條件和暗示了，但1、5兩個通道的隊伍卻依然做出了最差的選擇。
“希望這次的結果能給他們一次教訓，幫他們看清秘境的本質。
“在等待他們失敗的時候，我們不妨看看彆的。”
她說著，便又拿起了手機輕輕一點。
大屏畫麵隨之一閃，4號通道景象浮現而出。
小姐、保鏢和噴子就此映入眼簾。
一看到這個可就沒人困了。
這三位的水平雖然有限，但如果李清明和K真的都決策錯誤的話……
這隊搞不好真的會奪魁。
此時，4號通
道內，周忻兒終於也率隊闖到了最終的安檢。
他們的隊形也與之前一致，郝偉倫在最接近出口的“腳掌”上，矮個子尖兵何擎在中間的“腳掌”上，周忻兒則在入口的“腳掌”上。
當指針女士將最後的事宜宣布完畢後，三人立即陷入了兩兩對視，卻又無一開口。
互視之間，每個人的眼神都想交流什麼，卻又害怕被看破。
三個人用一人份的氧氣，怎麼想都至少要拋棄一個人了。
拋棄誰？
這還用想麼？
周忻兒和郝偉倫根本連眼神都不用對，就已經在思考如何說服何擎退出了。
指針剛剛說的很清楚，他們是前三名的有力競爭者。
也就是說，隻要通過安檢，不僅能有100積分入賬，更會獲得極高的評價，將此前被李清明折的威風加倍補回來，再打回去。
那麼問題就隻剩下一個了……
怎麼讓何擎滾！
這可著實是個難題，也正因此周忻兒與郝偉倫才一直沒開口。
至於何擎，他反而冷靜得嚇人。
對他來說，這根本就沒什麼可焦躁的，完全是一個死局了。
死得像北境冬夜的冰一樣。
何擎不禁暗暗哼笑。
該怪自己不積口德貿然開罵麼？
當然不。
就算之前沒鬨僵，這兩個人現在也一樣不會手軟。
他們可是早在入校前就達成協議的富家公主和狗逼保鏢，怎麼可能在乎一個路人的生死的。
更何況，評委本也不希望他們在乎。
作為一個拿到了75分考核成績的高手，何擎很清楚，這關根本就是考驗隊長決策的。
如果隊長不計後果隻求表現，強行要保住全隊，那就算僥幸過關也不一定拿到分，失敗了則必然要扣分。…。。
畢竟真正的秘境不是超級英雄電影，不會有那麼多最後一秒的奇跡，無腦的英雄主義隻會害死所有人。
所以就現在的情況而言，周忻兒命令何擎自主退出，根本就是合情合理，甚至是會加分的行為。
而作為何擎，他也沒有任何反抗的理由。
如果拒絕退出棄權，那就是自私自利，沒有團隊精神的害群之馬，不僅評委會打低分，更不會有隊長願意招攬這種人。
所以現在他最該做的，應該是主動要求退出，主動犧牲才對。
眼下周忻兒和郝偉倫一言不發，一個屁都不放，想必也正是在等他何擎先開口吧。
想到此，何擎笑得更厲害了一些。
我可真是個笑話。
吃糠咽菜摸爬滾打這麼多年，踩著那麼多人來到這裡，原來隻是為了當這對狗男女的踏板。
這一路的表現已經很爛了，優勢完全沒有發揮，判斷力也乏善可陳，脾氣性格更是會扣分，最終能不能有70都說不定。
然後就是分配進一個爛隊，那隊裡全是我這樣的底層窮鬼，我們湊在一起就像是北境夏天地上的爛泥一樣，要麼被淘汰要麼被碾死。
這就是萬裡挑一的北境尖子生的一生。
這不可笑麼？
‘……’
不。
一點也不可笑。
何擎的笑容突然沒了。
麵色跟著逐漸發狠。
如果不接受結局。
就該在開場時掀翻。
這才是一無所有者唯一的策略。
思緒至此，何擎瞳色一亮，率先開口朝二人問道：“你們兩個最長閉氣時間是多久？”
“我大概有三分鐘吧。”郝偉倫道。
“那……我……也是三分鐘。”周忻兒跟著點頭。
“好，我是三分半。”何擎一笑，“這關理應放棄閉氣時間最短的人，你們兩個選一個吧。”
“！”郝偉倫一個瞪眼扭頭道，“小姐你記錯了！你閉氣時間是四分鐘。”
“啊，對，四分鐘。”周忻兒也連連點頭，“偉倫你也差不多是四分鐘才對，以前遊泳的時候我記過。”
“啊，是吧。”郝偉倫也擦了把汗。
看著二人的樣子，何擎隻麵露獰笑，高抬起頭，朗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