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移動了一些,但依舊像是被粘滯了一樣,又或是被某種阻力對抗著,僵在了原地。
不過肉眼可見地,黯淡的刀身上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黑霧,它好像發出了似有似無低鳴,又像是在訴說綿綿無期哀怨。
無論它是什麼。
它在複蘇。
此刻,在這詭邪的刀鳴聲中,最緊張的人其實是殷璃。
藏在吊燈頂的她,已經分明感受到了那柄太刀在共鳴律動中急速飛升的強度。
是的,那明明是個寶具,卻擁有與秘境生物無二的強度。
在很短的時間內,它就到達了50……達到了主宰的級彆……
不……它超越了主宰,還在攀升……
60……
70……
已超過偵測上限……
……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總之肯定不是個攻擊型寶具。
而是某種隱秘邪惡的東西,是最危險的違禁品,連公開都不被允許的鬼東西!
來了,最差的情況還是來了。
不,這比最差的情況還要差10倍!
麵對如此境況,此時的殷璃隻暗暗咬著牙,猶豫著要不要現在就展開襲擊,阻止那柄妖刀徹底的點燃。
可麻煩的是,窗外分明還是黃昏,現在下手明顯是違規行為,將必然被主宰懲罰,進而被迫走向吉凶未卜的暴力清理道路。
可如果任由事情這麼發展,最終將很可能麵對一個強度在70以上的怪物,這怎麼想都比女總裁更加危險。
再看接待台前端莊站立的女總裁,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但卻隻露出了些許的好奇,像個不知危險的孩子,完全沒有阻止史自強的意思。
畢竟沒任何人違規,而她是一位敬業的主宰。
這一切都難免更讓殷璃更加焦頭爛額,一次又一次地向李清明的方向打手勢詢問是否要出手。
但後者似乎什麼都沒看到,依舊沉迷於躲貓貓之中。
沒辦法,他就是這麼忠於遊戲的玩家,天塌了也不會挪窩的那種。
殷璃也終是心一橫,默默握緊了機械弩。
在此擊殺史自強,阻止妖刀引燃,將導致違規,並遭受女總裁的製裁。…。。
雖然她的強度高達52,卻也似乎可以一戰。
這固然會失去完美清理的機會,但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相反,如果在此仍然迂腐地遵守規則,將會麵臨一個強度在70以上的怪物……那東西捏死所有人都將像虐蟲子一樣簡單,就連主宰也將淪為它的刀下亡魂。
想至此,殷璃便也提了口氣,雙腳纏在吊燈繩索上,倒鉤下身體,從燈條的縫隙中向外探去,抬弩默默瞄準。
她清楚地看到了門外的一切。
死命拔刀的史自強,眼中已經泛出了些許黑光,太刀也已經成功抽出了2/3,不能再等了。
殷璃就此一個咬牙,緩緩扣向了扳機。
不管了,即便沒有李清明的允許也無所謂,事後被逐出隊伍也無所謂,眼下決不能再冒險,這一步隻有這麼解!
正在此時。
“猜不到!打死我也猜不到!”
一個莫名其妙的聲音從最內側的屏風後喊了過來。
隻見吉小祥抓著頭,一臉冥思苦想地衝了出來,遠遠朝史自強喊道。
“李清明到底躲在哪裡了啊!”
“???”
全場問號,便是史自強也懵了,抽刀的手當場一縮。
門外,張三更是要死了一樣吼道:“彆理她!彆去想李清明躲在哪裡!恨意!給我爆發恨意!!”
史自強也緊跟著咬了口舌尖,麵目再次猙獰起來。
恨意……恨意……
不去想李清明躲在哪裡……不去想……
啊啊啊……
越是不去想就越在想啊……
李清明李清明……
到底躲在哪裡了!!
不僅如此,售樓大廳內的吉小祥甚至火上澆油,四處蹦躂起來。
“在這裡嗎?沒有啊。
“還是這裡?也沒有。
“好怪啊,明明就在眼前,可就是怎麼都找到。
“竟然有這麼精妙的躲藏地點!
“不搞清楚死都不瞑目啊!”
麵對如此殘忍的挑逗,門外的史自強已經快崩潰了:“你……是……魔鬼麼……”
吉小祥終也有些不忍地舒了口氣,接著緩步朝史自強走去,鼓起勇氣,儘量直視著他說道:
“我倒覺得,這個世界才是魔鬼。
“它一切的設計,都是為了讓你忽略本來重要的事情,從而成為一台實現某個宏大目標的機器。
“我見過的每個人,都對他們眼前要做的事情堅信不疑,覺得這就是人生的價值,認為這就是自己的使命。
“但無論他們怎麼去提升價值,完成使命,卻依舊苦惱著麻煩不斷的現在,焦慮著求之不得的未來,包括我也是。
“隻有李清明,他和所有人不一樣,他不在乎所有人在乎的那些東西。
“你能想象麼,現在的他,隻是在全
心全意的躲貓貓。
“躲在了一個你絕對找不到的地方,就算天黑了,也絕對一動不動。
“對他來說,這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無論他是8歲還是80歲,無論這個世界試圖怎樣的改造他,這點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而你,史自強,如果你的內心也有這樣一顆種子。”
說至此,吉小祥已走到門前,微笑著,輕柔地點了點頭。
“那麼我,恰恰是從魔鬼的掌心中喚醒你的那個人。”
咣——
其實吉小祥還沒說完,史自強就已經跪倒在地,連著太刀一起拍在了地上。
他擦著眼睛抬起了頭,不服輸地抽泣著道:
“去他媽的怨念……去他媽的企業……去他媽的世界……
“做不到了……不做了……我根本不是這樣的人!
“我……要……找李清明!
“我一定,找得到李清明!!!”
此刻,吊燈頂的殷璃算是徹底傻眼了,差點掉下來。
這就是終極無敵躲貓貓的威力???
是我落後時代了麼?難道沒品的又是我???
便是接待台後麵的葉淺都不禁被感染到了。
教練,我也好想躲貓貓!
而接待台前的女總裁,雖然完全無法理解這段情緒的理由,卻也努力地感受著,感動著,滿足著。
至於門外的張三,已接近崩潰。
“史自強!!你他媽在說什麼鬼話!!我們準備了這麼久就……就這樣?!”他抱著頭懇求一般哀嚎道,“求求你了!快給我動手啊!就這麼放棄,你對得起父母麼!!想想你母親失望的表情和孤苦的餘生!給我拔刀啊!!都這種時候來還能後悔麼!!!”
“後悔……是的,後悔。”史自強突然兩眼一直,抬手摸向了前胸的口袋,“我做不到了……我……後悔了……”
然而這一摸卻摸了個空,口袋內空空如也。
史自強也就此一僵。
是啊。
後悔也沒用了。
我已經沒法回頭了。
也就在此時。
一張小小的,精致的便簽從門縫內塞了出來。
上麵畫著一盤紅繞肉,還冒著熱氣。
接過它的瞬間,史自強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下午,那個香香的廚房。
“媽媽,我又搞砸了。”
“沒事的,努力過,身體健康就好。”
“身體健康有獎勵嗎?”
“你想要啥?”
此時此刻,史自強一點點地將便簽展開,像個炫耀寶貝的孩子一樣,微笑著現給了玻璃門內的吉小祥。
“這是……紅燒肉兌換券,厲害吧?”
“啊……厲……厲害了……”吉小祥認真地點了點頭,隨後伸手道,“這柄刀能塞進來給我保管麼。”
“不不不……它太危險了,你永遠都不該接近它!!”史自強像是急著把什麼臟東西從小孩眼前藏起來一樣,抓起太刀反手一甩,將其遠遠扔到了身後。
“史!!自!!強!!”石壇後的張三瞪目而起,“你在自殺!!!還在殺死我!!以為這樣李清明就會放過你麼?就算李清明放過你,大老板會放過你麼???”
“我從不奢望被任何人放過。”史自強扶著地顫顫起身,再看向氣急敗壞的張三,不禁笑出了聲,“倒是你,一個笑匠,不享用故事也不去製造歡愉,反而執迷於某種世俗的渴望,將自己活成了笑話。”
“…………你死定了,史自強,這次真的死定了。”張三說完便惶恐回頭,扭身便跑。
史自強倒也不追他,隻轉過身,與吉小祥小心翼翼地躬身道:“謝謝你,你是我見過最優秀的向導。”
“彆……我甚至……還不是個向導……”
“但你已接近了向導最初的本質了。”史自強接著一臉期待地望向售樓大廳內,“現在開始,除了找李清明以外,我不會做任何事了,你們要擊殺我也無所謂,我不會躲閃也不會反擊,這就是我最後的態度。好了,沒事了,你躲回去吧,離我遠點。”
“後……後後……後後!!!”吉小祥突然著急忙慌要喊什麼,卻又因為太著急而喊不出來。
史自強微微一滯,接著猛一瞪眼回身望去。
這個瞬間。
他看到了一柄黑氣滔天的妖刃。
而抽出它的。
正是那個穿著紅毛衣的女人。
那個女人心馳神往地,非常輕柔地,毫不費力地,將刀刃一點點抽了出來,口中難以自抑地發出了得意的嗤笑:
“早說要這個啊,我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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